陋巷酒肆，浊酒一壶。
狄仁杰仰头灌下一杯，目光迷离：“你们说……这世上，何为对错？”
马荣挠头：“大人，您今日说话怎么怪怪的？”
乔泰皱眉：“可是案子有变？”
狄仁杰摇头，自顾自道：“有些人，明明罪该万死，却偏偏动不得。”
苏璃轻声道：“是因为……长孙卿？”
狄仁杰指尖一顿，抬眼看向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丫头，竟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洪亮突然夺过酒壶，重重砸在桌上：“狄仁杰！你答应半月内查明真相，如今期限过半，你却在这儿说些丧气话？！”
狄仁杰沉默。
洪亮怒其不争：“若怕了，趁早收手！若不怕，就放手一搏！”
狄仁杰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洪亮，你说得对。”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三人：
“马荣、乔泰，明日带着阿璃离开长安。”
马荣猛地站起：“大人！您这是——”
狄仁杰抬手打断：“暗中观察，或许更有利。”
乔泰沉声：“您惹上大麻烦了？”
狄仁杰不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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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雨更急。
洪亮盯着狄仁杰的背影，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狄仁杰望向黑沉沉的夜空，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二十年前，我阿爷含冤而死。”
“今日，我不会重蹈覆辙。”
他转身，眸中寒芒乍现：
“既然证据不足，那就——”
“逼他们自己跳出来！”
*
第六日，朱雀大街。
长孙卿身着素袍，手捧国柏，缓步前行。身后百官随行，百姓跪伏两侧，香火缭绕，呼声震天。
“皇后失德，天降灾祸！”
“长孙大人心系苍生，愿以三万贯香烛供奉神明，祈我大唐国泰民安！”
人群沸腾，民意如潮。
狄仁杰立于街角，冷眼旁观。
——好一招以退为进！
长孙卿表面请罪，实则将天灾人祸尽数推给皇后，自己却成了万民敬仰的贤臣。
突然，狄仁杰大步上前，朗声道：
“长孙大人，天火未止！”
全场骤然一静。
长孙卿眯起眼：“狄公子此言何意？”
狄仁杰负手而立，声如洪钟：
“天火已降三次——梧桐焚、伎班灭、蚕农亡！”
“然天道有常，必至五次！”
百姓哗然，交头接耳。
长孙卿冷笑：“荒谬！天意岂可妄测？”
狄仁杰目光如炬，直视长孙卿：
“第四次天火，将焚《姓氏录》！”
“若火至，则为天灾；若火不至——”
他故意一顿，字字如刀：
“便是人祸！”
——全场死寂！
《姓氏录》乃皇后近年力推之政，重订世家门第，触动权贵利益。若它被焚，必是有人蓄意为之！
长孙卿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狄公子既通天道，不如说说第五次天火？”
狄仁杰嘴角微扬：
“第五次？或许……烧的是人心。”
狄仁杰的话如惊雷炸响，人群骚动不安。他目光扫过长孙卿阴晴不定的脸，又掠过二楼廊柱后康执宜冷厉的眼神，嘴角微扬，转身离去。
——这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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