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炸亮,照出他眼中癫狂:
“如今长孙卿权倾朝野,唯有借‘天火’之局,才能让他身败名裂!”
狄仁杰按住雨龙剑柄:“所以您利用康执宜复仇,甚至不惜烧死无辜?”
魏无疾猛地咳嗽起来,袖口染血: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
魏无疾端坐案前,指节叩击桌案,眼中寒光闪烁。
“牝鸡司晨,阴阳颠倒……圣上竟纵容妇人干政,实乃大谬!”
他凝视着手中密信,字字如刀。科举改制,不设门第,皇后一意孤行,提拔寒门,动摇世家根基。更可恨的是,朝堂之上,女子竟敢议政批奏,简直荒唐!
“贺大荆……”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微扬。此人痴迷天火谶言,正好利用。只需稍加引导,便能借他之手,在考场引燃骚乱。届时,天下士子哗然,圣人必会震怒——皇后涉政之罪,终将大白于天下!
“阴阳有序,岂容妇人僭越?”
他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下几字,随即焚毁。灰烬飘散,如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执念。
科举新规森严,酒水不得入闱。
魏无疾指尖蘸着黄连汁,缓缓涂抹在贺大荆的酒壶内壁。苦气刺鼻,足以叫人皱眉弃饮。
“既不能烧考场,那便烧别处。”
他冷眼瞧着贺大荆悻悻离去,转道直奔鞠水楼——那里,早有安排。
火起之时,便是天怒之刻。
至于贺大荆?不过一枚弃子。
而狄仁杰……
魏无疾摩挲着案上密信,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让他活着,才能将‘谋逆’的罪名,钉死在长孙卿身上。”
——毕竟,死人不会辩驳,活人却可作刀。
狄仁杰将证词一一摊开,字字如刀,直指魏无疾构陷之罪。
魏无疾却只是轻笑,拂袖扫过案上纸页,神色坦然如观棋局。
“不错,是我所为。”
他抬眸,眼底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浮起几分讥诮。
“武氏祸国,牝鸡司晨,若大唐落入她手,必是山河倾覆、礼崩乐坏——狄大人年轻气盛,唯‘新’是瞻,可曾想过,‘新’未必是善?”
窗外风声骤紧,烛火摇曳,在他眉间投下森冷阴影。
“变革即动荡,新法即血洗。今日你助她践位,来日便是皇权更迭、白骨铺路——到那时,你狄仁杰,可担得起这‘从龙之功’?”
他缓步逼近,嗓音低沉如铁。
“我宁可背负骂名,也要阻她登天。而你……不过是她手中一把刀,尚未见血,便自以为斩的是奸佞。”
狄仁杰指节微紧,却见魏无疾忽地一笑,似叹似嘲。
“待你亲眼见那‘新天’时……但愿莫悔今日之‘忠’。”
火舌舔上梁柱时,魏无疾仍立于堂中,衣袍翻飞如垂天之翼。
他未逃,未跪,甚至未再辩驳半句。
狄仁杰厉喝扑前,却被热浪逼退——那人逆光而立,眉目如铁,竟在烈焰中放声大笑。
“武氏欲以新火焚旧鼎?好!老夫便用这副残躯添一把柴——”
焦味漫过朱袍,他振袖指天,声裂金石。
“且看这火!烧不烧得尽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