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的剑尖抵在他喉间,声音比剑锋更冷:“告诉你们主子,三日内我必登门拜访。”
等那些人仓皇退走,苏璃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她望着叶鼎之收剑时流畅的腕线,忽然意识到:这一路他始终站在能随时护住她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影。
“看什么?”他回头时,眼底寒意还未散尽。
苏璃从药筐里捡出个红彤彤的柰果塞给他:“天启的果子甜,你尝尝。”
叶鼎之咬了一口,酸得眉头打结,却见她笑得狡黠:“骗你的,这是未熟的棠梨。”
远处钟楼传来悠长的声响,惊起满城飞鸟。
他望着她生动的眉目,忽然觉得口中酸涩都化作清甜。
*
千金台内人声鼎沸,檀香混着汗味在暖阁里蒸腾。
苏璃将最后一根银针别进发髻,铜镜里的少女已然变了模样——杏眼被脂粉勾勒得微微下垂,嘴角点着颗不起眼的褐痣,活脱脱是个赌坊里常见的粗使丫鬟。
“叶公子押第三厢房,白虎位。”她对着窗外的梧桐树轻声道。
枝头晃了晃,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叶脉排成细小的“可”字。
二楼雅间,百里东君正被几个世家子弟围着下注。
“百里兄这次大考若进前三甲,赔率可就是一赔七了!”蓝衣少年拍着赌案大笑,“不过听说祭酒最近专找你麻烦?”
百里东君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目光却扫过人群外抱剑而立的叶鼎之。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他忽然将钱袋往赌案上一拍:“那我押自己——”
“且慢。”
一只素手突然递上紫檀木匣。
易容后的苏璃垂首轻语:“我家主人添注。”
匣中夜明珠惊得庄家倒吸凉气,这正是叶鼎之从暗河杀手那缴获的战利品。
百里东君挑眉看向好友,却见那素来冷峻的剑客目光黏在“侍女”身上,连她转身时发梢沾了花瓣都看得分明。
“红鸾星动啊叶兄。”趁着苏璃去兑赌牌的间隙,百里东君用手肘撞他,“难怪最近不找我喝酒。”
叶鼎之握剑的手一紧:“胡说什么。”
耳根却悄悄红了。
——
暮色渐沉时,苏璃在药炉前鼓着腮帮子捣药。
“暗河的眼线已清理干净。”叶鼎之推门进来,鼻尖突然一皱,“……药味怎么比平日苦?”
苏璃头也不抬:“黄连清心火。”
“三勺?”
“五勺。”
叶鼎之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低笑出声。
他伸手拨开药罐边的黄连匣子,变戏法似的捧出一包蜜渍梅子:“百里给的,说是赔罪。”
苏璃捏着梅子的手顿了顿。
“下次传信……”叶鼎之忽然凑近,将她发间将落未落的银针簪稳,呼吸拂过她睫羽,“不必易容成侍女。”
窗外,百里东君啃着梨子望天:“赌坊赚的银子够买三车黄连了吧?”
*
夜雨初歇,一缕月光漏进窗棂,在青砖地上蜿蜒成银色的溪流。
苏璃拨弄着灯芯,烛火“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她望着对面沉默的叶鼎之,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轮廓如刀削般锋利,烛光映在眸中,却像是灼着一团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