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便要闯地宫,有些事……”叶鼎之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你该知道。”
他解下腰间玉佩搁在桌上。
羊脂白玉上裂着一道狰狞血痕,背面刻着“叶氏长宁”四字。
“五年前北离铁矿案,叶家被诬通敌。”他指节抚过那道裂痕,“父亲当殿自刎以证清白,而我被种下蚀心蛊,流放三千里。”
烛火猛地一晃。
苏璃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压抑着滔天巨浪。她忽然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掀开自己的袖口——雪白肌肤上赫然蜿蜒着三道紫黑毒痕,如蜈蚣般狰狞。
“医仙谷十七口,因拒绝为青王炼制控心蛊……”她冷笑一声,“一夜之间,尽葬火海。”
烛泪“啪嗒”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滚烫。
叶鼎之反手握住她,十指紧扣的力道几乎让人发疼:“我们的血仇,从此共担。”
——
三更时分,蚀心蛊突然发作。
叶鼎之蜷在榻上,冷汗浸透重衫。
苏璃银针如雨,扎在他心口要穴,针尾颤出残影。最后一针落下时,她手腕一软,银针“叮当”坠地。
“别动!”叶鼎之咬牙撑起身,将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拇指按上她腕间劳宫穴。
他指尖带着内力,一圈圈揉开她痉挛的筋脉,声音还带着蛊毒发作后的沙哑:“每次施完针,都这般疼?”
苏璃垂眸不语。
窗外月光漫进来,照见案头两碗药——他的那碗飘着桂花蜜,她的那碗浮着黄连末。
叶鼎之忽然低头,唇瓣轻触她发红的指尖:“苦药我替你喝,蜜糖都给你。”
夜风穿堂而过,吹散药香,却吹不散交缠的呼吸。
*
夜雨敲窗,药炉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药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苏璃双颊烧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肌肤上。
她昏昏沉沉地蜷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嘴里含糊地呓语着药方。
叶鼎之拧干冷帕子,轻轻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别……”她烧得糊涂,却仍记得躲闪,“……会传染……”
叶鼎之不由分说地将她连人带被裹住,三两下拆了自己那件玄色冬衣,掏出里面柔软的棉絮,一层层垫在她身下。
“傻子。”他低声骂了句,却将她搂得更紧。
窗外雨声渐密,寒意渗入。
叶鼎之沉默片刻,忽然轻声哼起一支北离小调。
那是幼时母亲哄他入睡时唱的,调子简单,却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酸。
苏璃的呼吸渐渐平稳,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抬手,指尖触到叶鼎之湿润的眼角。
“你的泪……是咸的。”她迷迷糊糊地凑近,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眼尾,“终于……尝到了。”
叶鼎之浑身一僵。
——
天光微亮时,苏璃的高烧终于退了。
她虚弱地靠在床头,看叶鼎之将熬好的药一勺勺吹凉。晨光透过窗纸,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昨夜你说梦话。”他突然开口,“一直重复‘景玉王府’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