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璃惨白的脸。她伏在榻边睡着了,腕上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另一只手却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怕他在梦里消失。
枕边放着块染血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是她在路上偷偷学的女红。
叶鼎之喉头滚动,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一滴泪砸在帕上,晕开暗红的血痕。
“傻子……”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的命比天下重要。”
窗外风雪呼啸,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窄榻,用体温去暖她冰冷的手脚。苏璃在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发丝间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叶鼎之忽然想起那日她在千金台易容的模样,想起她为他尝药苦得皱眉却强装无事的神情。
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眉心。
“若这世间容不得我们……”他在她耳边轻语,像立誓又像叹息,“那便逆了这天。”
三月的风掠过稷下学宫,卷起漫天绯色桃花。
苏璃站在石桥上,望着水面上飘零的花瓣。冤案平反的诏书昨日刚下,叶家重获爵位的金印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药箱底层——那是叶鼎之今早塞进去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在想什么?”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贴近,叶鼎之的手指穿过她发间,一支新雕的桃木簪轻轻绾起青丝。
他今日难得着了锦袍,玉带束腰的模样俊朗得让路过学子频频回首。
“在想……”苏璃故意拖长音调,“某人说要开药铺,结果先接了镇北侯的金印。”
叶鼎之低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红笺。
春风展开烫金婚书,露出并蒂莲下“叶鼎之”“苏璃”两个名字,墨迹尚新。
“侯府在城南有三百亩药田。”他指尖点过她掌心薄茧,“学宫东街空着间三进铺面,后院有井,檐下能挂二十盏兔子灯。”
一片桃花落在婚书“白首不离”四字上。
苏璃抬头,看见他眼底映着万里晴空,再无阴霾。
“苏姑娘。”他忽然郑重作揖,袖间药香与桃香交融,“可愿与我醉饮春风,白首不离?”
远处传来学子们吟诵《桃夭》的声响,苏璃将婚书按在心口,踮脚吻在他唇上。
*
“药铺招牌要刻‘叶苏堂’。”
寅时三刻,天启城还浸在青灰色的晨雾里。
苏璃对镜描眉,胭脂在唇间晕开一抹艳色。
嫁衣上的金凤在烛火下振翅欲飞,衬得她眉眼如画。
喜娘正为她戴上凤冠,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鸦啼——三短一长,是她与叶鼎之约定的暗号。
“姑娘……”喜娘的手突然发抖,金丝掐的凤翅竟“咔”地断了一截。
苏璃眸色一凛,反手打翻妆奁。
铜镜碎裂的刹那,十八枚毒针从匣底激射而出,将破窗而入的黑衣人钉死在梁上!
“少夫人当心!”
院外传来护卫的惨叫。
苏璃踢开嫁衣裙摆,露出绑在腿侧的玄铁鞭——那是叶鼎之送她的聘礼,淬了七七四十九种奇毒。
喜轿帘子被鲜血染红时,她已旋身跃上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