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骤临,他不得已停下了对苏阮二人的攻势,可是他不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送信。”
翡羽听到了少年人的声音,是那样平静的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他面对的的不是个独战阮苏两人的高手,就是一个普通过路的驼背执杖的老者。
“有意思啊,有意思,今日江湖,倒不输过往。”老者又笑了起来,回忆起了往事,对着苏雪霁道,
“女娃娃,你师父从前也给我带过信儿,他从东海边惊涛断崖一路跑到塞外,沿途几十个高手一路围追堵截,最后血衣斑斑地跑到了我面前,我问他带了什么信来,他只说东海岸边的桃林开花了,他觉得很美,所以他要来告诉我。”
像翡羽这样的底下人对楼主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认识的,翡羽印象中的楼主总是一身烟灰色的大氅,终年眉头紧锁不置一言,看上去忧郁而又严肃。
而就是这样的人,也曾经快马加鞭,跋涉半个中原,欣喜若狂地只为告诉一个人,东海岸边的桃花开了。
时光究竟是如何改变一个人的呢?它是将少年棱角磨平成古井无波的内心,还是将峥嵘岁月割裂为不堪与人说的隐痛?
“塞外...塞外...这样门路的功夫——你是顾七!’扬刀断水’顾小七!”阮红衣听他话语,终于认出了他来,不由一阵惊呼。
“顾小七?呵呵,顾老七罢了,你这女娃娃懂得倒多。”老者倒有心思调侃自己。
顾七又是什么人?底下众人都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能说得出顾七的来历。
老者摇了摇头苦笑,他们都太年轻了,过往的江湖和他们了无干系,那是顾七的江湖,是老者赖以度过漫长余生的依仗。
长刀断水,如今的老者没有了刀,他的刀,早在很多年前就丢了,现在的他只有一把烧火用的竹杖。别后霜鬓知年岁,有风雪,肝胆催!
他很久以前就应当死了,可他苟活了下来,他原本以为余生也就这样了,他丢了刀,驼了背,白了发,面颊上爬满了岁月纵横的沟壑,他快死了,快要平淡地老死,可他不能心安。
如今这把竹杖就是那把纵横天下的断水长刀,他握住它,一瞬间似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刀虽丢了,可刀意尚在,其疾如风,其掠如火。
阮红衣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
她久居塞外,常见凛冬时塞外的朔风卷地,白草摧折,羊群被吹散成一块一块,如同被风撕裂的白云,人骑在马上,寸步难行——老者的竹杖就像那北地的狂风,直指向被逼到角落里的苏雪霁。
“不好!”可阮红衣的长鞭在刚刚的打斗中被老者的竹杖卷走,长鞭脱手,她该如何帮苏雪霁抵挡老者的竹杖。
翡羽在楼下看不到一点儿东西,只能听着他们的动静。
她听到阮红衣一声疾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