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坐在陌生的沙发上,浑身不自在。
他扯了扯身上左奇函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试图找回一点自己的领地感。
左奇函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家用医疗箱。
他单膝蹲在沙发前,打开箱子。动作利落地拿出碘伏棉签和干净的纱布。他没说话,直接伸手去碰杨博文额角的擦伤。
杨博文猛地偏头躲开,眼神警惕又抗拒。
“我自己来。”
左奇函的手停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看着他,没什么情绪,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别动。”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力道却很稳,捏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准确地按在了杨博文的额角。
刺痛感传来,杨博文嘶地吸了口气,身体绷紧,但没再躲。
左奇函处理伤口很熟练,眼神专注,动作快速又尽量放轻。
额角的擦伤处理完,他换了根新棉签,看向杨博文嘴角那块破皮和轻微的淤青。
棉签靠近嘴角时,杨博文身体又僵硬了。
“他为什么关你?”
左奇函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不高,像在陈述事实,目光没离开伤口。
杨博文抿紧了唇,嘴唇碰到伤口,细微的疼。他扭开脸,盯着沙发冰冷的黑色皮质纹理,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左奇函没再追问,只是继续用棉签轻轻擦拭他嘴角的伤。冰凉的消毒液触感让杨博文微微发抖。
就在左奇函处理完伤口,准备收拾东西,似乎打算放弃询问的时候。
“我妈死了。”
杨博文的声音突然响起,很低,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嘶哑,打破了死寂。
左奇函收拾的动作顿住了,抬眼看他。
杨博文依旧盯着沙发,视线没有焦点,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皮料,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那些压在心底、从未对人吐露的冰冷石块,带着棱角滚了出来。
“留了笔钱,说给我上大学。那个混蛋……”
他喉咙哽了一下,声音开始不稳。
“他想要那钱,我不给,他就……”
他说不下去了。
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耸动,他死死咬着牙,想憋住,但滚烫的液体还是冲破眼眶,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他抬起手臂,狼狈地挡在眼前,不想让左奇函看见,但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左奇函沉默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平时像刺猬一样扎人、此刻却缩在沙发上无声崩溃的少年。
他额角的伤口刚处理好,嘴角还带着淤青,眼泪混着屈辱往下淌。
时间仿佛凝固了。客厅里只剩下杨博文极力压抑却失败的抽泣声。
左奇函伸出手,用指腹擦过他脸颊上滚落的泪痕。动作很轻。
杨博文身体猛颤,挡眼睛的手臂放了下来。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里面盛满惊愕和未干的泪,直直看向左奇函。
距离太近了。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拂过皮肤的温热。
不知是谁先动的。
也许是左奇函擦泪的指腹无意识地在他颊边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也许是杨博文心底那点混乱的、连自己也不愿深究的渴望,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了脸,像是在寻找一份确认。
下一秒,一个滚烫的、带着不容置疑力度的吻,重重地落在了杨博文沾着泪水和药水、微微肿痛的唇上。
没有温柔的前奏,吻得直接而深入。
左奇函的舌撬开他微张的齿关,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容拒绝的力气。
疼痛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瞬间在杨博文唇上炸开。他的身体绷紧了,喉间那声破碎的呜咽,变成了含糊的呻吟。
原本紧紧抓着沙发皮料的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无意识地揪住了左奇函胸前的衣襟。
左奇函原本停留在杨博文颊边的手轻柔地滑落下去,指尖自然地穿过杨博文汗湿冰冷的短发尾梢。
指腹带着一种近乎安抚、探索般的温度,轻轻缠绕、抚过他的发尾。带着一种安抚。
同时也无声的挡住了杨博文后退的路径。
他只能更深地陷入这个滚烫的吻里,任左奇函的气息席卷而来。
那抚摸发尾的指尖在无声地告诉他:无处可逃,也不必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