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函瑞猛地往后一缩脖子,那只即将覆上的大手顿在了半空。
张函瑞捂着额头,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里还带着刚才砸出来的水汽,此刻正瞪得溜圆地看着张桂源。
他整张脸连同耳朵根都红透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张桂源刚才那不管不顾就要上手的动作给臊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
张桂源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要干什么,差点用他那沾着泥灰球土的脏手去揉人家白净的额头。
他脸腾地一下也红了,那只停在半空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尴尬得手足无措,像个犯错的巨型金毛犬。
“啊……那、那个……我不是……那个……”
张桂源结巴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再看张函瑞的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比打了十场球还烫。
他慌乱中看到自己那只满是汗和灰尘的手,更窘迫了。
他使劲在自己的运动裤侧边蹭了蹭,好像这样就能把手擦干净似的,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张函瑞。
“去……去医务室看看吧?”
张桂源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和十万分的窘迫。
他那只搓了半天裤子的手终于鼓起勇气,颤巍巍地、极其小心地碰了碰张函瑞的胳膊肘外侧的衣服。
“好不好?万一……万一砸严重了呢?”
他的眼神里全是忧心和后怕。
张函瑞感觉到胳膊肘被碰了一下,很轻,带着点轻微的颤抖。
他抬眼看向张桂源。那张平时总是阳光灿烂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染上了颜色。
就像只闯祸后被当场逮住、眼巴巴等着惩罚的大狗。
额头确实很疼。但似乎又被眼前张桂源这副过于惨烈的“自首”姿态冲淡了些。
张函瑞心里那点被当众出糗的恼火和难堪,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也说不清的、有点酸胀又有点软乎的情绪。
“……没那么娇气。”
张函瑞移开目光,声音闷闷地从捂着头的手指缝里传出来。
他还是觉得额头滚烫发胀,眼睛因为生理性的泪水还有些模糊,鼻音也重了些。
“就是……被自己打着了……”
语气里带了点认命和对自己手残的无奈。
这句带着自嘲意味的话,张桂源急切的劲头又上来了:
“所以啊,被自己打着更疼了。球是我塞给你的,都是我的责任。”
他逻辑瞬间清晰起来,把责任大包小包的往自己身上揽。
“走走走,医务室涂点药水也好,不然真留个包。”
他说着,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张函瑞的胳膊。
手都伸到一半了,猛然想起刚才的教训,又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藏在身后紧紧攥成拳头。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步距离,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尴尬,还有少年人不知所措的滚烫气息交织在一起。
张函瑞看着张桂源藏到背后的手和他紧张兮兮的脸,轻轻吸了口气。
额角的抽痛提醒他,好像确实需要处理一下。
他慢慢放下了手,张桂源看到那包,倒抽一口冷气,更紧张了。
“嗯……去吧。”
张函瑞终于松口,声音小小的。
张桂源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脸上立刻挂上巨大的、有点傻气的笑容。
“好,太好了,你扶着……呃……跟着我就行,我认识路。”
他自动略过了“扶”这个词,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在前面带路,但步伐特意放得很慢,
走了两步还回头确认张函瑞跟着没,紧张又慎重。
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眼睛总往张函瑞额头瞟,嘴里还小声嘟囔:
“待会儿涂药水可能会有点凉……或者……有点刺激?也不知道老师用什么药……哎你慢点走!看着点台阶!”
“都怪那破球!以后我教……呃……等你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