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医务室不大。校医是个脸圆圆的阿姨，看起来挺有经验。

她凑近看了看张函瑞的额头。那个红鼓鼓的小包在张函瑞白净的额头上非常显眼。

“哎哟，被篮球砸着了？自己打的球？嚯，小伙子劲儿挺大啊。”

她的声音挺响的。

张函瑞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刚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耳朵根。他觉得有点难为情，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旁边的张桂源立刻感觉像自己被点名了，赶紧挺直腰板开口。

“阿姨，是我不好，我不该硬拉他打球的。”

他的话里全是自责。

校医阿姨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又抽了根棉签出来。她把棉签头在小瓶子里沾了沾。

“没事没事，小孩玩闹常有的事。”

她语气轻松地说，拿着那根沾了深色药水的棉签。

“来，小同学，脑袋别动，阿姨给你擦点这个药水，散得快。”

那根湿漉漉的棉签就朝着张函瑞额头上的包戳过来。深色的药水看着有点吓人。

张函瑞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脖子。

“别动，就一下，凉飕飕的。”

校医动作快得很，手腕一晃，那冰凉沾着药水的棉签头就稳稳点在了那个滚烫的小包上。

“嘶……”

张函瑞猛地倒抽一口气，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在一起，身体也绷直了。

张桂源站在旁边，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那根按在张函瑞伤口上的棉签，呼吸都屏住了。

他自己也下意识地跟着皱起了眉头，好像疼在自己头上一样。他拳头微微攥着，很紧张。

“忍着点啊，很快就好。”

校医阿姨手上动作没停，拿着那棉签在包上轻轻地、转着圈地涂匀药水。

药水的凉意混着火辣辣的刺痛感钻进皮肤里。张函瑞绷着下巴，忍得额角的筋都微微鼓起来了。

他偏过头，不想再看那根棉签。视线正好对上旁边张桂源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紧张的脸。

张桂源像是做贼被抓到一样，猛地移开了目光，盯着地上某个点。

但他的眼神马上又忍不住瞟了回去，又紧盯着那个包，看着药水晕开在那片红肿的皮肤上，他嘴角跟着张函瑞的抽气声也往下撇了一下。

他看到张函瑞忍痛的样子，好像特别难受。

张桂源忍不住往前凑了一小步。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一点，停在半空。

张桂源的脸憋得有点红。他最后只是紧张地小声问。

“能轻点吗？阿姨？”

这话说得很轻，没什么底气。

校医阿姨麻利地涂好了药水，随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

“轻不了，药水就得这样才能管事，忍忍就过去了。”

她语气很干脆。

她又看了看张函瑞额头上那块沾着深色药水的包。

“行了，没什么大事。”

阿姨拿起一张方方的纱布块。

“包一下，回去别碰水，明天应该就能消不少。”

她把纱布块按在那个小包上，又用胶布牢牢地贴好，边缘压得特别平整。

额头上的刺痛感慢慢变成了持续的、闷闷的胀痛。

张函瑞用手轻轻碰了碰那块贴好的纱布，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涂那该死的药水了。

校医阿姨把药瓶放回去，转身嘱咐张桂源。

“看着他点，回去别剧烈运动，得休息，明白吗？”

她指着张桂源问话。

“明白，明白，我看着他。”

张桂源用力点头，声音很大，像接到什么重要任务。

张函瑞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脑袋还有点儿木木的胀。纱布块贴在额头上，感觉有点怪异。

“谢谢阿姨。”

张函瑞轻声说。

张桂源也赶紧跟着鞠了个不熟练的半躬。

“谢谢阿姨。”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

校医阿姨挥挥手，开始收拾东西。

张桂源小心地跟着张函瑞走出医务室的门。外面的空气热乎乎的，不像医务室里面那么沉闷。

张桂源走在张函瑞旁边，动作有点拘谨，脚步都放慢了。

他的眼睛一直瞥向张函瑞额头上贴着的那个白色的方块纱布，嘴唇动了动，好像有话说，又犹豫。

“那个……你……”

张桂源吭哧了半天，脸有点红。

“……还疼吗？”

他还是把话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