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换药得及时,不然感染了可麻烦。我上次打球擦破皮……”
两人本来是并肩,但张函瑞总落后小半步。他好像习惯看着张桂源的背影,很有安全感。
走到楼梯口,人少了些。张桂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张函瑞。他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期待,小声问。
“那个函瑞,周末一起去书店吗?”
张函瑞脚步也停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张桂源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像等待投喂的小狗。
额角纱布下的皮肤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他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一下头。
“嗯。”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张桂源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
“太好了!”
他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声音又拔高了。
“那说定了,周六上午,我去你家接你,我知道路。”
他兴奋地转身,脚步轻快地往楼下冲,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猛地刹住车,回头冲着还站在楼梯口的张函瑞喊。
“哎,校医室,这边,快跟上啊。”
张函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夕阳里蹦跳着招手的身影,额角纱布边缘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他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干净的弧度。
“来了。”
.
杨博文在左奇函家里睡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左奇函才叫醒他。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低头扒拉着饭。
“吃完把饭放下就行。”
杨博文闻言站起身,没帮忙,也没说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脚步踩在地板上,声音有点沉。
“早点休息。”
左奇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杨博文脚步没停,也没应声。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反手关上。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脑子里还在转。
打火机,军事杂志,处理伤口的手,那支贵笔,还有那句“没当过兵”……
碎片在脑子里乱撞,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额角的创可贴被扯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不行,这样不行,他得换个法子。
杨博文走到床边,没开灯,直接把自己摔进床垫里。床垫很软,但他感觉不到舒服。
黑暗中,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客厅里很安静。左奇函收拾完碗筷,似乎回到了客厅。杨博文能隐约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很轻,很规律。
他在看书?批作业?
时间一点点爬过去。窗外的雨声好像小了点,淅淅沥沥的,催眠似的。杨博文眼皮有点沉,但他强撑着。他在等。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似乎熄了。脚步声响起,很轻,朝着主卧的方向。
左奇函回房了。
杨博文又等了一会。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掀开被子,动作放得极轻,没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蹭到门边。
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外面一片死寂。
他屏住呼吸,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下压,他拉开一条门缝,窄得只能塞进一张纸。
客厅里一片漆黑。主卧的门紧闭着,门缝底下没有光透出来,看样子是已经关灯睡了。
杨博文溜出房间,赤脚踩在地板上,贴着墙,一步步挪向客厅。
眼睛在黑暗中努力适应,只能勉强分辨家具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