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计算需要用到三角恒等变换。进来吧。”
他侧过身,示意杨博文进办公室。
杨博文僵硬地挪动脚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左奇函走进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其他老师有的在批作业,有的在低声交谈,没人特别注意他们。
左奇函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触手可及。
杨博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上面,心跳又开始加速。
左奇函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拿起一支红笔,抽了张草稿纸,开始在上面写演算步骤。
“看这里,”
他声音平稳,笔尖在纸上划过。
“先利用这个公式进行转换……”
杨博文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公文包上撕开,落在草稿纸上。
左奇函的字迹清晰有力,逻辑严密,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朵里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余光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公文包,黑色的皮革表面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它安静地待在那里,藏着无数秘密。
左奇函讲解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他听清,又不会打扰到其他老师。
他的语气和在学校里任何时候一样,专业,冷静,带着师长的距离感。
杨博文站在旁边,身体僵硬,手心冒汗。
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秘密,而左奇函就是那个唯一握着缰绳的人,不容置疑地将他拉回所谓的“正轨”。
“……这样就算出来了。明白了吗?”
左奇函停下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杨博文。
杨博文猛地回神,胡乱点头。
“嗯。明白了。”
声音有点虚。
“嗯。”
左奇函放下笔,将草稿纸推到他面前。
“拿回去再看看。下次上课认真听讲。”
他的目光在杨博文额角的创可贴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快上课了,回去吧。”
逐客令下得自然又不容反驳。
杨博文如蒙大赦,他抓起那张草稿纸,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他不敢再看那个公文包,也不敢再看左奇函,含糊地应了一声“谢谢老师”,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杨博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写着解题步骤的草稿纸,左奇函工整的字迹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他什么都没找到。
不,他找到了。
找到了左奇函那堵密不透风的墙,比他想象得更厚、更高、更冷硬。
他的所有试探和怀疑,在那堵墙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他攥紧了手里的草稿纸,纸张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叮铃铃——”
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杨博文在铃落的最后一秒跑进教室,物理老师抱着实验器材走了进来。
他能感觉到旁边投来的视线。张函瑞似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斜前方的张桂源也回头瞅了瞅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物理老师点名上台帮忙拿器材打断了。
杨博文没理会他们。他所有的感官都像被调动起来,警惕地捕捉着教室外的任何动静。
脚步声。
沉稳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越来越近。
是左奇函。
他要去别的班上课?还是回来了?
杨博文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他低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
脚步声停在了教室前门。
杨博文的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左奇函敲敲门。
“王橹杰老师,打扰一下,刚才杨博文同学落在我办公室一支笔,我看着像是他的。”
一支笔?
杨博文一愣。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校服口袋。
里面空空如也。
他根本没有带笔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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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橘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