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袁慎之意不在酒,在乎程少商。
狐狸一样的人,最喜欢不动声色的将喜欢的女娘气个半死,然后再哄回来。
要清宁说,袁慎在追妻火葬场的边缘又唱又跳,生怕烧不着自己。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给袁善见提醒的。
程家找上门来时,秋叶刚刚落尽。
凌冽的北风疯了一样的刮,出去转一圈,嘴里都是土腥味。
这样的天气,程始和萧元漪立在清宁府门口,不见到程少商誓不罢休,好似两尊雕塑站得笔直。
“两位请回吧。”管家虽在笑着,笑意未达眼底,“二位的来意家中主人已知晓,主人道‘被人丢弃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第三次,她就该找个医馆看看脑子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可萧元漪直勾勾的盯着漆黑的大门,眼底盈满愧疚,眼泪一滴滴落下,“没有!嫋嫋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如何能丢了她!”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僵持良久,没有结果。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程少商从里面走出来。
她走到萧元漪面前,眼里没有了对母亲的孺慕,好似萧元漪只是一个不相关的平常人。
三个人,程始最沉不住气。
“嫋嫋,阿父得知你的消息,与你阿母立马赶来。阿父身强体壮不要紧,你阿母在风里站了一个时辰,手都冰凉。”
程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吹了一个时辰冷风都受不住,要念叨念叨,这人是有多大的脸让她不记葛氏的仇。
“看见了吗?我身上厚实的衣裳斗篷。今日风大,我身体不好,清宁妹妹怕我冷,硬是左三层右三层让我裹严实了出门。如果你们不坚持,我在室内是不需要裹这么严实的。”
萧元漪心中一紧:“是阿母的错,阿母太想见嫋嫋,却忘记了嫋嫋身体…身体……”嫋嫋身体不好,是因为葛氏的苛待。葛氏能苛待嫋嫋,是她这个做阿母的放任、不作为!
萧元漪心都要碎了。
“都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了啊,真是抱歉呢,你们快回去吧。我自记事起,就没穿过合适的棉衣,每年冬天手上脸上脚上乃至身上,都是冻疮。我知道那种滋味,特别难捱。你们快回去吧,天冷,别冻伤了。”
程始心里揪揪的疼,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人红了眼眶。
“我、我和你阿母不知道——”
程少商打断程始的话:“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打发走程始和萧元漪,程少商松了口气。
他们是她盼了多年的父母,可惜,太晚了。她已经看过外面的世界,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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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三月,草长莺飞。
袁善见凭借他的好口才,官升三级。
青年才俊,出身又好,难免被人盯上。
袁善见问过程少商的意见,火速请旨赐婚。
半年后,程家女嫁作袁家妇。
出嫁前夕,清宁问程少商:“这一切,你可是心甘情愿?”
程少商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是,我心甘情愿。袁善见说婚后不会将我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我替他打点中馈,他为我争取‘自由’。”即便是有限的自由,也足够她稍稍喘息。
“那你呢?陛下给你和凌将军赐婚,你可甘愿?”
清宁微微一笑:“现在甘愿,未来也会想办法甘愿。”若是凌不疑做的不好,去父留子也不是不行。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罗暖帐,春宵千金。
上个秋日,程少商与旧日告别。这个秋日,清宁目送程少商开启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