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一位身着靛蓝长袍，面容俊朗的男仙端着玉杯走了过来。
他先是风度翩翩地朝东华行礼，言辞恭敬地请教了一个关于星辰运转与灵力潮汐关联的问题。
这一次，东华甚至懒得开口，只漠然地扫了他一眼。
那男仙脸上笑容不变，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落回几乎要缩成鹌鹑的清宁身上：“帝君身边这位仙侍，看着面生得很，不知是何方仙山福地出身？能得帝君青眼，想必有其不凡之处吧？”
矛头直指清宁，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锋芒。
周围的谈笑声似乎低了下去，不少仙人都饶有兴味地看了过来。
清宁心头一紧，知道躲不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正要硬着头皮回答“小仙只是司命府上一介小仙”，却听见前方传来东华毫无波澜的声音。
“看她。”
简单的两个字，不仅让那靛蓝袍男仙愣住，连清宁也懵了。
看她？
看什么？
然而，就在她茫然抬眼的瞬间，那双被银光洗练过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了那男仙。这一次，她看得更为清晰了些。
男仙周身灵光流转，大部分区域明亮顺畅，但在其胸腹气海之处，却有一小片区域的光芒略显晦暗、凝滞，如同星河中一块不起眼的暗斑。
几乎是福至心灵，清宁脑中闪过方才东华弹指间为她展现的万千法则脉络中的一丝微弱感应，与这男仙身上那处晦暗隐隐呼应。
她鬼使神差地，带着几分不确定，细声开口：“这位仙上……可是近来子时修行，总觉得气海有胀满之感，灵力运转至膻中时，略有……涩意？”
她声音不大，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中，却清晰可闻。
那男仙脸上的从容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他这修行上的隐疾极为隐秘，连其师门长辈都未曾察觉，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仙侍，是如何一眼看穿的？！
东华依旧端坐，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但他没有出言否定清宁，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
男仙脸色变了几变，看向清宁的目光已从最初的轻视探究，化为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有一丝惊疑。
他深深看了清宁一眼，竟是对着东华和她拱了拱手，语气干涩：“……多谢提点。”说罢，竟是再也待不下去，匆匆离去。
这一次，周围投来的目光彻底变了。
如果说第一次黄衣女仙的退场还可归咎于帝君心情不佳，那这一次，这不起眼的小仙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点破一位仙君的修行关隘，就绝非偶然了。
清宁抚着依旧残留凉意的眉心，感觉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看向东华那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的侧影，心中波澜起伏。
他并非在为她解围，更像是在……用她来挡掉这些不必要的打扰。
而她，阴差阳错地，凭借他随手赐下的一点“便利”，似乎在这危机四伏的九重天上，暂时找到了一种奇特的立足方式。
危险，深不可测，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清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本蜷缩的身体稍稍坐直了一些。她望着琉璃盏中荡漾的仙酿，倒映出她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异样神采的脸。
这机遇，她好像……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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