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红线

程霄锁上飞机洗手间的门，双手微微发抖。她盯着手中的验孕棒，那两条清晰的红线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飞机引擎的轰鸣中。

二十分钟前，她刚刚完成从新加坡返航的飞行任务。过去一周的反常嗜睡和晨起恶心终于让她在机场药店买了验孕棒。作为鹭洲航空最年轻的女机长，程霄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感觉——无论是复杂的飞行操作还是突发的气流颠簸。但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控。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色。程霄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腕，却无法浇灭她内心的混乱。她与顾南亭一直很小心，只有上个月她生日那晚...

"程机长？"门外传来乘务员小林的敲门声，"乘客已经全部下机了，您还好吗？"

程霄迅速将验孕棒塞进口袋，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没事，有点晕机。"

走出机场时，程霄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顾南亭"三个字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任务结束了？"顾南亭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

"嗯，刚落地。"程霄努力保持语调平稳，"你那边训练怎么样？"

"还在模拟舱，今晚可能要加班。"顾南亭顿了顿，"对了，明天公司要宣布新航线的人选，你准备一下。"

程霄握紧手机。这条新开的国际航线机长位置她争取了三个月，如果成功，将成为她职业生涯的重要里程碑。而现在...她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覆上平坦的小腹。

"程霄？你在听吗？"

"在。"她勉强回应，"我会准备好的。"

挂断电话，程霄站在机场到达大厅的玻璃幕墙前，望着外面起起落落的飞机。她曾无数次想象自己驾驶更大型客机冲上云霄的场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怀孕而停飞。

口袋里的验孕棒像一块烙铁，灼烧着她的思绪。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理清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回到公寓，程霄机械地冲了澡，换上家居服。她打开电脑，调出公司关于女飞行员孕产的政策文件：

"孕期超过12周停止飞行任务...产后至少6个月方可申请复飞考核..."

这意味着一旦确认怀孕，她将至少离开驾驶舱一年半。而她才刚刚28岁，正处于职业上升的黄金期。

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国际区号显示来自加拿大。

"喂？"程霄疑惑地接起。

"是程霄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我是苏菲，顾南亭的...前女友。"

程霄的背脊瞬间绷直。顾南亭极少提及过去的情史，她只知道他在加拿大留学时曾有过一段认真关系。

"你好，有什么事吗？"程霄尽量保持礼貌。

"抱歉突然联系你。"苏菲的声音带着犹豫，"我下周会回国，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告诉顾南亭。我想先和你沟通一下。"

程霄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关于...我们过去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他知道真相。"

程霄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如果与你们过去有关，为什么要先联系我？"

"因为我听说你们很认真。"苏菲轻声说，"我不想造成误会。这件事...可能会改变一些事情。"

挂断电话后，程霄站在阳台上，任由夜风吹乱她的短发。一天之内，两条红线和一个越洋电话，将她原本清晰的人生轨迹彻底打乱。

她想起三个月前与顾南亭在模拟舱里的那次争执，他为她冒险的操作大发雷霆；想起上个月生日那晚，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想和你有个家"；想起每次飞行前，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帮她检查飞行计划...

现在，她腹中可能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而他的前女友却突然出现，带着"可能改变一切"的秘密。

程霄拿起手机，点开与顾南亭的聊天窗口。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她需要先确认这个孩子的存在，需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需要知道苏菲口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程霄早早来到公司医疗中心。抽血检查后，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结果，手指不停地敲击膝盖。

"程机长？"护士探出头来，"医生请您进去。"

妇产科主任林医生推了推眼镜，将化验单递给她："HCG水平确认，你确实怀孕了，大约4周左右。"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程霄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她机械地听着医生关于产检和注意事项的说明，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作为飞行员，你需要尽快向公司报备。"林医生最后提醒道，"根据规定，你还可以飞行8周。"

走出医疗中心，程霄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已订15号航班回国，希望能尽快见到你们。——苏菲」

程霄盯着那条信息，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拨通了顾南亭的电话。

"南亭，晚上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