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林子里，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对峙，黑的怒，白的疑。
怎么会不疑呢？方才两度拆招，王姑娘的提醒分毫不差，只是对方追不上他的出招速度罢了……
李相夷眸光偏扫，落在了王语嫣身上，将她面上还未收回的急切与担忧尽收眼底。
也是这一眼，对面的人又误会了。
又是那毫无起伏的语调，听来冷冰冰又嘲讽无比：“你倒是对他的剑路了如指掌！”
王语嫣一怔，眼圈瞬间又红了。
明明是李公子剑招太快，她就是再看得出又如何，总不能叫她再未卜先知吧？
见状李相夷皱眉，沉声驳道：“她识得剑招，是她眼界过人，你接不住，是你修为不及。阁下这般迁怒，未免失了江湖气度。”
话音落，他目光掠过对方紧绷的死人脸，又淡淡落回王语嫣身上。见她眼眶泛红，指尖攥着衣角，神色委屈，李相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哼！她护你，你护她，倒真是一对璧人，难怪这般惺惺相惜！”这人气极反笑，掌风骤然凌厉，周遭飘落的桑葚被劲气扫得粉碎，紫黑的汁液溅在青石上，像极了淬了毒的血痕。
可这人，却已翩然离去。
王语嫣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追了两步，“你冤枉我……”
如此，这不肯以真面目世人的到底是谁，除却段誉还有些呆，其余人心里都已大约有数了。
阿朱忍不住用手轻轻撞了下阿碧，眼神疑问，似在求证。阿碧却是轻轻一点头，坐实了她所想。
表小姐虽爱慕公子，却远不如她们两个婢子待在公子爷身边的时间长。连她都认出来了，阿碧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林间已恢复了寂静。
王语嫣眼圈泛红，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满心委屈。
似是为了昭显她的心情，淅淅沥沥的雨终于下起来了，打在错错相交的叶子上，声音响得很。
肩头忽然多了重量，王语嫣抬眸，才发现是李相夷将外袍给了她。
“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可好？”
方才就是追出去那两步她也忍着没哭，可如今柔声细语一听，眼泪反倒是忍不住了，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李相夷下意识想抬手，真开始动了又发现不妥，又给放了回去。
索性王姑娘也回了神，已经背过身过抹了泪，“走吧。”
闻言阿朱阿碧忙上前来扶她，更不准痕迹将李相夷与她隔开。
李相夷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依旧如之前一般，他们四人用马，他以轻功追赶。
这雨来得快，越下想大，便是有那件外袍遮挡，真等他们找见一个磨坊，进去避雨之时，王语嫣身上也已打湿了。
他们来得倒巧。
磨坊的主人家是为年轻姑娘，今日爹娘不在家，在此私会情郎，这会儿阿哥阿妹正依依惜别呢，他们就到了。
雨浸衣裳，又冷又湿，正巧主人家是姑娘，也好找些干净衣裳将她们的湿衣裳换下来。
至于李相夷和段誉……
那农家汉子倒是实在，看他们给的银子多，还特地替他们生了堆火过来让他们好歹烤一烤。
有火取暖，段誉也算回过神来了，目光从楼上不见人影子的草垛扫过，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少侠，怎么好像王姑娘认得刚才那个人？”
闻言李相夷微顿，“许是王姑娘认错了人吧。”
“认错？”段誉若有所思，“对了，王姑娘从未出过远门，怎么会认得西夏的人，我真是呆了！”
李相夷在一旁轻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哪里是认错了人啊，明明是有人藏头露尾，故意试探，只可怜王姑娘还费心为他遮掩，连声称呼都不曾喊。
如此行径，他怎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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