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听着他远去的脚步,脑海回荡着他刚才最末的几个字,那句话像是一把尖利的道,刺入她的心中,似是凌迟一般,一刀刀地从心口刺入,不致命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抬头朝着门口望去,那人真的离开了,门外的风卷起地上的桃花,落入她眼中却是伤春悲秋的凄凉,晴空的光亮,照得人眼发昏。
“主子,今日这太阳还挺大的。”莫奇见着自家主子沉默着回了房间,他倚在门框吐槽道,试图缓和缓和屋内的凝滞。
秦灏“让东临阁的人,将十年前铁矿和私铸兵器那两件案子的证据和人证送到燕京,还有,把梅清和阿巧的身份透露出去,这次他们的命,我要了。”
“主子,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不是说要留着让姑娘自己回来处理吗,怎么......”
莫奇正说得起劲儿,走到门边便察觉屋内气氛不对的墨明,急忙一个伸手,从身后捂住了莫奇的嘴巴,然后一只手抱着莫奇的腰,把他从秦灏的房间拖走。
莫奇一边挣扎,一边仰头看着墨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墨明为什么这么做。
墨明将人带出了院子,然后站在驿馆的前院,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是眼瞎吗?没瞧见公子的脸色?你再说下去,公子说不定都想让你回东临了。”
墨明说着朝着姜梨所在的院子看了一眼,刚才公子让他给姜梨姑娘换一份吃食,他送去的时候,姜梨正红着眼坐在床边,可那样貌,分明就是从前桃夭姑娘的模样。
所以顷刻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家公子会眼巴巴地跟着姜梨姑娘来淮乡了。
“哎......”
墨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家公子和肃国公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叹什么气啊,你倒是告诉我,我刚才说错什么了,为什么忽然拉我出来?”
莫奇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白,让墨明再次无奈地叹气。
“公子和桃夭姑娘吵架了,我刚才去给姑娘送午饭,姑娘的神情甚是伤心,眼眶都红了,我估计挺严重的,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可不是回回都能救你的,若是什么时候惹公子生气了,他让你回东临,我可不会给你求情。”
墨明说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提醒道:
“刚才公子吩咐了你什么?还不去办的话,一会儿公子问起,遭殃的是你啊。”
“坏了,我还是先去做事吧,走了。”莫奇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刚才秦灏吩咐的事情,他还没去办,于是一拍脑袋,抬腿便往驿馆外去了。
要说莫奇运气好吧,总能在秦灏发怒的前一刻,神奇地被墨明救下,要说他运气好吧,可偏偏能惹怒秦灏的事情,都让他给接了。
他原本去东临阁的据点,是为了传达他家公子的命令的,可是却接到了前前阁主,也就是秦灏的祖父派人送来的帖子。
莫奇回来的时候,只有秦灏一人在屋中,手上拿着书正在看。
若是换做墨明,一定会发现他家公子的心,根本就不在书上,心情也不是太好。
可莫奇倒好,他直接将老阁主派人送来的匣子放在了秦灏的书案上,然后挠了挠头道:
“老阁主派人送来的帖子和画像,说是这位姑娘,是老阁主从前游历江湖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孙女,让公子得闲去见见,尽快给他带一个孙媳妇回去。
老阁主还说,若是您不把他孙媳带回去,公子您也别回去了。”
秦灏看着放在桌上的雕花匣子,眼神中带着些许阴翳,眯了眯眼试图缓解心中的烦躁,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姜梨那一声细弱蚊蝇带着些颤抖的“嗯”的应答。
感情之事素来勉强不得,这道理,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要让他放下,又谈何容易。
“公子,这姑娘是燕京首富......”
#秦灏“你出去吧。”
秦灏见自己一晃神,莫奇这家伙居然已经开始与他介绍起姑娘的家世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他,语气还算平静地吩咐道。
莫奇豁然抬头看向自家公子,似是感觉他生气了,可又不怎么明显,于是欠揍地继续道:
“听说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温柔善解人意,容貌出众,与公子你,可以说是天......”
秦灏“滚!你给我滚回东临,伺候你家老阁主去!”
秦灏原本就因为姜梨的事情胸中烦闷,莫奇这家伙还来火上浇油。
莫奇见他随手将桌上的砚台砸了过来,急忙往旁边一闪,随后跟个逃命的兔子似的,三两下蹿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秦灏坐在桌案后,整个人陷入昏暗的阴影中,他想起当年姜梨离开之后的事情。
他原本在她离开的当年便离开燕京的,但是想着若是姜梨回来,他错过了该怎么办,于是在京都又待了好些年。
直到......他父亲身体本就不好,却也没想到走得如此突然,母亲和父亲相爱了一辈子,父亲走了,母亲也随他走了。
也是在那一年,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有些事情,或许就是讲究个缘分,就像他爹娘,当初他父亲二十多岁才离开东临出来游历,可一年后便带着母亲回去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所以他那年辞了官,离开了京都,原本打算等何时有了姜梨的消息再回去的,可偏偏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想起姜梨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
原本他以为姜梨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相逢的希望,可那日他似乎心有所感一般,坐在东临阁的屋顶,望着京都的方向,就好像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一般。
果然那天白昼,他便瞧见了姜梨十年前离开时一样的异象。
清呈山上那一瞬的金光,让他的心重新鼓动起来,他知道,或许是她回来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才是一切的开始呢?
萧蘅才是最先遇见她的人。
想到这里,秦灏的心微微一颤,像是有人用指尖捻起他心口的肉,窒息和痛苦一起涌上心头。
他的睫毛轻颤着,似乎染上的雾气,在上面凝结成了水珠,或许去相个亲也不错,万一真的遇到合眼缘的女子了呢?
这样或许对他,对姜梨来说,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