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张景静举着萤石围着井口打量一圈,发现这里竟是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正对着井口的东方,是层层叠叠的阶梯,阶梯之上,一座宽阔的石台由青石垒成,台上立着四根石柱,柱身刻满了鸟兽纹路。石台中心,一个高大的青铜容器静静矗立,造型像个巨大的葫芦,表面锈迹斑斑,刻着雷云纹路与古人祭祀的图案。
张景静心里暗叹——这是从一个墓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墓。看来,还得接着找出口。
她转身回到井口,看向地下仰头望的张景安。他在她出现的瞬间,眼睛亮得惊人。“我们还得找出口出去,上来吧。”
张景安听完,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他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早有预料——这乌漆嘛黑的环境,分明还在地下。
他学着张景静的样子,轻轻一跳,踩着井壁上的匕首借力,翻身跃上井口。
此时,张景静已捡了不少木头,燃起一堆大火。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将溶洞的轮廓映得清晰起来:这是一座巨大的天然溶洞,却有几处带着人为雕刻的痕迹。水滴从洞顶不断落下,“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火光照亮了墙壁上一片阴暗区域,却驱不散更深沉的黑暗——四周墙壁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小溶洞,谁也说不清乱闯会不会迷路。
“至少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张景安打量一圈,坐回火堆旁烤火。
张景静望着祭台方向,冷笑一声:“危险还没出来呢。”
张景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祭台上方的青铜容器。刹那间,整个溶洞弥漫开阴森的气息,黑暗中除了微弱的水滴声,再无其他声响。随着时间推移,他总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阴风,寒冷凄厉,空气瞬间变得刺骨,即便紧挨着火堆,也觉得寒意从头顶灌进身体……
“过来。”张景静一把将他拉到身边,掌心凝聚内劲,反手一推。
一道掌风划过,张景安顿时觉得周身暖和起来——是她的掌风打碎了缠绕在他身边的无形阴冷。
她眼睛死死盯着青铜葫芦,沉声道:“血脉放开。”
麒麟血脉本就镇邪驱鬼,这家伙平时收敛惯了,连血脉都藏着,难怪被鬼东西当成普通人盯上。不过盯上了也无妨,那鬼东西若真敢钻进他体内,只会被麒麟血吞噬,只是张景安大概率会被“天授”洗掉记忆。所以,她还是先把这鬼东西驱散为好。
张景安讷讷点头,乖巧地紧贴着张景静坐下,将身上的血脉彻底放开,又看着她一脸忌惮地盯着青铜葫芦,小声问:“那里面有什么?鬼物?”
在他看来,祭台上的东西无非是祭祀用品,多半与活人献祭有关,葫芦里说不定装着腐朽的尸体。可看张景静这副模样,里面的东西怕是经过漫长岁月,早已变异。
张景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好奇?”说着,将一块烤好的饼塞进他嘴里,“吃完要是还好奇,就去看看。记住,在墓里收敛麒麟血是大忌。”
张景安边吃边点头。
“我休息一会儿。”张景静合上眼睛养神。
……
那尊青铜葫芦,盖子用蜜蜡封得严丝合缝,盖顶有链条与葫芦身相连。看铜锈的厚度,怕是有三四千年历史。葫芦身上雕刻着双头蛇图案,还有些金文,可惜他没学过,一个也不认识。至于打开盖子看内里?他还没那么好奇——万一放出什么东西给张景静添麻烦,那就糟了。
围着葫芦转了一圈,张景安小心翼翼地坐回张景静身边。他东张西望了一阵,最后目光落在她脸上:火光映照下,她面容妩媚绝伦,神色柔和恬淡,垂落脸颊的缕缕青丝也泛着淡淡的金色。
“有什么好看的?”张景静突然开口,眼睛也骤然睁开。
她的眼神如秋水般明亮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底的秘密。
被当场“抓包”,张景安吓了一跳,对上她的目光,只觉脸颊发烫,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发呆。”
张景静听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我戒备着,你也休息会儿,之后找出口。”
“嗯。”
张景安听话地闭眼休憩,放空思绪养神。忽然,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一抹黑影在张景静旁边徘徊许久,又飘向自己。
随着黑影靠近,一阵低低的笑声传入耳畔,仔细听去,像是女子咯咯的嬉笑,在这漆黑阴森的溶洞里,显得格外瘆人。
“宁听鬼哭,莫听鬼笑!”
张景安想起父母教的常识:鬼哭多为有冤,化作鬼魂也只会哭哭啼啼,除了吓人没多大本事,也轻易不缠人;而鬼笑则是厉鬼,因怨气太重无法转世,徘徊人间疯狂报复,极易闹出人命。
耳畔的鬼笑声越来越响,张景安猛地睁开眼睛站起。那道黑影突然转身,竟向张景静掠去!
“张景静!”他低喝一声,身形迅猛扑上,运转内劲凝聚麒麟血气于下肢,长腿一扫,直劈黑影。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黑影顿时溃散,可那瘆人的鬼笑声却越发刺耳。
张景静被他的喝声惊醒,睁开眼,眼神锐利,赞赏道:“临危反应不错,但感应还不够,得练。这里有三只,学着点。”话音未落,她眼神一厉,伸手从背后抓下一个隐形黑影,手掌收紧一捏;另一手抬掌,一道掌风扫向他身后——又是两声“噗噗”轻响,那瘆人的鬼笑声终于彻底消散。
张景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问道:“它们是从葫芦里出来的?”
张景静摇头,坐回地上:“是后面溶洞通道里的厉鬼。”她回头看了眼青铜葫芦,淡淡问,“里面看过了?”
张景安急忙摇头:“没有,万一放出鬼东西就危险了。”
她了然点头,目光落在葫芦上,不置可否地说:“无所谓,开不开,里面的东西都想出来。母亲都出来了,孩子哪坐得住?”
咦?张景安看向葫芦,赫然发现葫芦盖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小缝隙。他疑惑道:“上面还有蜜蜡封着,能从里面打开?”
“那三只母鬼先去开了盖,才来找我们的。”
张景静说着,回头看向他们身后黑暗中的一个小溶洞,表情多了几分疑惑。
怎么有另一股麒麟血的味道?是谁在那边?……还有本家的麒麟在外晃荡不回家?……先处理完眼前的事,再去看看。是张家人的话,总得救一救……
她收敛心神,目光重新锁定青铜葫芦,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那鬼东西想灭人魂魄占肉身,可惜碰上我们堵在这儿……又杀了它们的‘母亲’,这下,怕是彻底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