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还给我!”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沙哑声搅扰了他的胡乱猜疑。
阿充慢吞吞地弓起腰抬眼望去,对上视线得更是畸形打扮,个子矮矮的,上身着显然是外县学校的米黄色校服,肩膀两处松垮得弯出弧线,裤腿被改得参差不齐形成一道稳定的斜三角,至于脸嘛,又厚又长的“凌乱”被风一吹便遮得严严实实,鬼知道长什么模样啊。
“请还给我…”
对方生怕他没听清一样重复了第二遍,不过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棉絮似嘶哑难听的声音实在好笑,因为微弱到“桐山家族”成员除阿充外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阿充终于挺直腰板将那只捏着本子的手伸向“他”晃了两下,心里暗自想着,听说新来的转校生也是这副打扮,不会就是这家伙吧,那可真是不凑巧,尽管没有像笹川龙平那样爱虚张声势,动不动就对其他人暴力相向。毕竟作为新的同班同学,本来就应该给点教训的,再说谁又能想到“他”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何况还敢以这样嚣张的态度。嗯,如果是女孩子就先放过,但是个男的话…这种小喽啰就犯不着老大出手了,他自己就能轻易解决。
眼看“他”一瘸一拐的欲逼欲近,阿充另一只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由也跟着默默握紧。
不过这样走路都有些费劲,却还为了个破本子而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甚至于不识实务向“不良集团”请求物归原主的蠢货,真的有必要去主动招惹“他”吗?骨瘦如柴被一拎起像小鸡仔般的模样看着就很好欺负,可万一是和阿充曾轻视不配作为对手,实际上打架很厉害头脑也很好而令他着迷的桐山是一类人,说不定腿部的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有校长亲戚之类后台的可能性倒很小……
“谢谢”
“呃,啊?”
阿充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到一半,不知不觉对方已经挪动到面前,突然地靠近出声,就如同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鬼怪突脸尖叫式经典出场,但是阿充并没有像胆小的主角那样,只是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手中的本子掉到对方展开的手心,以及接下来令他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丝滑连锁反应。
本子稳稳落在对方用展开的双手拼接成的碗状半圆形里,“哔啦”一声被风吹翻开来,而那沾在脸上的又厚又长的头发因此被风掀了起来,露出其下姣好的面容。
是女孩子啊,那没事了,阿充攥紧的手放开。
“……”
如果能够忽略鼻梁之上的部分,也许,阿充会觉得,她是一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因为在阿充视角的右眉实际上是左眉之下延至右眼有一道像是被利刀刺伤而残留的疤痕,长疤两侧还有一个小黑痣,所以整张脸都有点阴柔感觉,可能是由于什么特殊的缘故,她的皮肤比正常人的要白皙一些,但并不像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阿充在脑海里尝试将眼前这女孩的五官与自己印象中的普通女生联系在一起,不自觉得惊讶地睁大眼睛,下巴微微打颤。
又出现了,这副令他打心底里感到恐怖的面容……
阿充是在乏善可陈的家庭下长大,他不会念书,也做不成什么事,因此打架斗殴便成为了唯一找回自我认可的途径。父母虽然不能说得上大同小异,但也都受教育程度不高(难听点就叫思想顽固的守旧派,落伍啦),而他们也并非是不爱惜阿充,正好反过来了。
在对宗教信仰之类文化活动接受以及管控相对不是很严格的大东亚共和国,阿充还在上小学时,妈妈作为第一批率先受影响并迅速发疯似地加入什么光明教,旧日支教,统一教…等等(诸如此类但说不上名号的还有很多)人的特别典例,因此之后整日神神叨叨地念着比课本里授的枯燥知识还要难懂百倍的“秘密语言”,比划同样怪异的动作。
持续了这样的状况很久一段时间,最癫狂期间甚至不惜花费比问诊医药贵得多的从香川县转车到德岛县的行程费,也要拖着生病的阿充找那所谓传闻中听起来很厉害的おばあさん。
至于一路像被推进烧得很旺的火堆上烘烤般难磨的疼痛感阿充已经想不起来了,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的是阿充妈向被称为“おばあさん”的面善欧巴酱倾诉时,对方脸上露出的神色使面部像家里用完随手扔在哪里的旧毛巾一样褶皱巴巴陷下去,简单来说,正常人与魔怔者的交流就应该会这样吧,被熏香搞得迷迷糊糊的阿充看到后想着。
流程在出行前妈妈就做过不仅完整且一模一样的,所以阿充会没什感觉又或者倍感亲切。
只是,这里唯独多了件令阿充不会舒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