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西市刑台暗红一片，空明法师的生命随着鲜血一点点流失殆尽。冷冽晨光洒下，斑驳血迹泛出令人心颤的光泽。同一时刻，静康公主陈乐瑶的魂魄，伴着宫中最后一声更漏“咚——”的余音，在深宫冷殿里彻底消散。那声响在空荡宫殿内来回激荡，似为她离去奏响的丧钟。龙椅之上，皇帝面无表情端坐着，对外只宣称公主因急症猝然离世。

陈乐安把自己锁在书房，一整天没动过地方。直至刘彦端着一碗热腾腾排骨汤轻轻敲门进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厨子炖了碗排骨汤。”这时，陈乐安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擦去眼泪说：“乐瑶的命不能白丢，我要幕后之人付出代价。”她声音平稳却带着金属质感，“舅舅在御史台，此事需绕开。”

排除御史台后，二人把目光锁定内廷。静康生母地位低不受宠，母女形同隐形，能精准构陷者，内廷嫌疑最大。陈乐安动用内务府与宫中人脉，刘彦借军中、内卫关系排查，最终疑点指向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德海。

冯德海是皇帝近侍，握有批红之权、党羽遍布，买卖官爵、收受贿赂，还暗通藩王泄露机密。构陷静康的动机，源于其生母偶然撞破他与藩王使者密会。冯德海心虚，不敢对嫔妃下手，便对其女下手，又警告生母，向不喜皇后一系的势力示好，一箭三雕。“对怯懦嫔妃与无争公主用此毒计……”陈乐安眸中凝出血色，“冯德海，你该死。”

对付冯德海需确凿铁证，陈乐安锁定其通藩泄密之罪，和刘彦布下天罗地网，重金买通其心腹小太监，拿到密信副本，伪装“山匪”截杀藩王使者，将人秘密押京；借商号网络，查清其外置产业与输送藩王的银钱流向。时机成熟后，她通过可靠皇室宗亲，将人证物证直呈御前。皇帝见密信中冯德海非议自己的内容，勃然大怒。

内廷处置酷烈：“冯德海勾结藩王、泄露机密，罪大恶极！剥官押诏狱，拷问同党、查抄家产、夷三族，本人凌迟处死！”冯德海被东厂番子拖走时，陈乐安恰奉诏入宫，二人擦肩而过。冯德海面如死灰，见她平静眼神便知缘由，却发不出声，陈乐安则目不斜视走向宫殿。

事后，陈乐安携刘彦至静康墓前。深秋风烈，她将沾露玉簪花放墓前：“妹妹，冯德海伏法，皇姐诛他三族。”指尖描摹墓碑“静康”二字，“他因疑心毁你，我便让他用全族血偿还。”刘彦为她披上斗篷，握着她冰凉的手：“都结束了。”

离开皇陵前，陈乐安去了静康生母的偏僻宫苑。嫔妃憔悴泪下，欲行大礼时被她扶住对着静康公主的母妃说：“害乐瑶的人已遭报应，以后本宫会看顾你。”这不是施舍，是对唤自己“皇姐”的妹妹，最后的守护。

二人相携离去，秋风扬起斗篷，背影决绝。复仇之火熄灭，留下的是生者前行的足迹，与那份深植血脉、不容侵犯的守护与威严——嫡公主之怒，从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