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跑跑惊吓的愣在原地,大气也没敢出,耳听两人从背后边议论着,边走将过来,眼珠子滴溜来滴溜去。
不曾想,王大富肥圆,弯着腰也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走起路来两丈内的范围是看不到的。而王振鹏身为军人,走路格外的笔挺,总是撇着嘴,昂着头,不可一世的样子,脚下的路对他来说都是平坦的。侏儒孙跑跑站在拱门旁,两人的余光里都没有他。经过拱门时,父子二人没有言语,似是两人都有怒气,径自从他身旁走过去了!这如果是羞辱,孙跑跑该是庆幸的,富人的目中无人,该就是对孙跑跑这种穷人最大的宽恕。
孙跑跑还是吓得一身冷汗,确还不死心。蹑手蹑脚的跟着进了后院的小厅堂门口,伏在窗下,垫着脚,偷听起父子俩的谈话。
王大富坐在椅子上,王振鹏坐在客座上争论起来。王大富训斥着:“娶个四川的女人也就罢了,她操着一口的啥子呦,说话撒?你也傻子呦说活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私生的川娃子类。”王振鹏确锵锵有声操着一口四川方言,怼道:“同为国人,父亲不要有地理歧视的思想,时代在进步,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全国同胞……”王大富没等他说完“啪”的把到嘴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阻止道:“停停停,,,你别跟我拽这大团结,全国同胞的高调调。你所谓的大团结就是把四川同胞的女人搞上床?然后跟着一个川妹子学习四川话?回来让你老子看看,看啊我团结了女同胞,搞大了同胞的肚子,还悄不声的给老子送回来一个扛着肚皮,动不动就骂老子傻子的幺妹子?”王大富这是在挖苦自己的儿子给自己送回来一个大了肚皮的四川女人。
王振鹏也不恼怒,摆摆手继续操着四川话说:“我不跟你计较这些……”刚起个头,王大富忽的拍桌而起,怒不可遏的指着王振鹏,意思着你再操着说四川话试试?
王振鹏知趣,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我这次回来不会太久,部队要去陕西,这次回来是向父亲道别的。”说完,王大富才怒气稍减的蹲坐在椅上,叹口长气的说:“都说养儿防老,老有所依,爹不求你荣华富贵,但求你平安无事。本来送你去洋学堂是想你学点傍身的本事,以后回来好帮帮爹。可洋学堂把你带的偏了道,入了镇嵩军,现在又要去更远的地方……”说着,布满油脂的肥脸上流起泪花。王振鹏忙站起向前,安抚道:“父亲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孩儿,孩儿既要远行,岂能让父亲在家受困挨苦。”
王大富叹口气说:“爹也就冲着你说些狠话,气话。在外边就是见个要饭的乞丐,爹也得笑着跟人家说,老人家借个道!吃了吗?忙活啊!辛苦您了!”说着这些,王大富跟演戏似的。王振鹏确听的五味杂陈,心里想着自个的老子活的真不容易。
王大富见有成效,意味深长的接着说:“爹对那些都能忍,可你这一走,过不了多久,爹这镇长的位置恐怕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
王振鹏不解,忙问:“父亲这话怎么说?”
王大富赶着就说:“一年多的光景,咱们在镇上的铺面空出来一大半了,陶土行的老郑,铁匠行的老鲁,织造行的贾掌柜,车匠行的马师傅,总之一个个的都已经走了,就连医药铺的宋先生说这些时日也要退了铺面。”
“为什么?你涨了他们的租?”王振鹏忙问。
王大富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租金跟往年的一样,一年才只涨一成,他们也没说要的高啊。”说着王大富伸出一根手指。
王振鹏不解,如果租金嫌高,应该都会讨个价,如王大富所说,没人讨价。皱眉问道:“父亲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紫云山!”王大富恨恨的说。
王振鹏更不解,苦笑说:“那个地方,稀稀拉拉的住几户人家,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紫云山里住了一户姓唐的……”王大富一五一十的跟王振鹏概述了一年多来,紫云山的唐家是如何一步步的壮大起来。
王振鹏听后,方才如梦初醒,说:“平山镇的中心就是我们王家,父亲你在哪里,哪里才是客商集聚地。紫云山的唐家如此下作,定是使了什么绊子。”王大富应声就说:“对,肯定是使了什么绊子。”
王振鹏略一思忖,说:“父亲放心,明天开始谁再来退租,一概不见。明天一早你拿一诉状去县里找县老爷,告唐家蛊惑商贾百姓入山,走私兵械,有拉民成匪迹象。你还告诉县太爷我带了镇嵩军,协助他一起剿灭匪患,只等大人他坐镇指挥。到时候看谁还敢去紫云山,还有谁敢移铺进紫云山,一定要让那些商贾百姓乖乖的回来找您,到时候你老,再坐地起价,好好教训一下他们见利思迁的嘴脸。如此,既教训了唐家和商贾百姓,你老也可以借剿匪之名在省府记上一功。”王大富闻言连声叫好,直夸“好儿子”。
此刻,爬在窗外的孙跑跑听的真切。由于腿短,踮着脚听的腿麻,轻轻拍打着打颤的双腿,。刚要转身欲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竟蹲着两名娇艳的女子,好奇的打量他。一名女子还纳闷的问:“这是谁家的娃娃?”
孙跑跑转身与蹲着的两名女子打了个照面,两名女子但看孙跑跑童身老脸,惊讶之际,孙跑跑双臂一张,两只巴掌齐刷刷的盖扇在两人的左右粉脸上。两名女子“哎呦”一声蹲坐在一起,孙跑跑随即朝拱门口逃窜。
厅内的父子二人闻声跑出,王振鹏掏出腰间短枪,但看坐在地上的两名女子,未加理会,再看已然跑到拱门口的孙跑跑,抬手就是一枪打去。孙跑跑正好一个抬脚不利,被拱门的门槛拌了个踉跄,摔了个嘴啃地,飞来的子弹顺着脑壳飞过。孙跑跑精明,一个鲤鱼翻身,弹跳而起,短腿一蹬,越墙而上。站在墙上,但看护院正向这里赶来,王振鹏提枪已在丈外。孙跑跑惊愕,里墙虽然比外墙高六寸,但间距确有八丈宽,任自己功夫再好,也跳不了那么远。一怔间,王振鹏举起短枪打来,孙跑跑正欲跳到里墙外去,屁股上就觉一凉,“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王振鹏赶到里墙与外墙中间的空地一看,只剩下一摊血水顺着到外墙墙根下,人确没了踪迹。此刻十几个护院抱着土枪赶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护院多嘴,问了一句:“遭贼了?”王振鹏手毒,举起短枪,抵在多嘴护院的脑门上,多嘴护院还没反应过来,王振鹏一扣扳机,要了他的命,吓得其他护院惊慌不已。王振鹏不加理会,甩手向里院走去。
在后院,王大富吹抚着其中一娇艳女子的左脸蛋,叫着:“乖,不疼,不怕。”。而另一扛着肚子的女人,则站在一侧抚着右脸蛋惊魂未定。王振鹏忙上去搀扶起大肚子女人,又操着四川方言:“幺妹,你不碍事吧!”父子俩,一人安抚一个,而两个女子的年龄又不相上下。内院的几十号仆人赶来,看到如此情形,是又羞又臊。
今晚,彻底激怒了王大富和王振鹏父子。两人安顿好内眷,风尘仆仆的带着几十号家奴顺着血迹寻起孙跑跑。
王振鹏脾气火爆,一看不到血迹就气的朝天放枪。大半夜惊的镇上的户家百姓都点起烛灯,缩成一团。确没有一户人家敢开门走出的。
顺着滴啦的血迹,出了镇子后就再没了踪迹。
王振鹏带人站在镇外看去,远处紫云山上的川沟里映出光亮,那是紫云山内,满山点起彻夜闹喜的红烛灯……
红烛灯,点燃在整个山川,整个楼宇山一片热闹。各个行当的掌柜,师傅,先生都提溜着用一件红布包裹着的物什,向最是显眼的唐家走去。
唐家院子里欣欣向荣,一片欢声,贺言祝语不断。这是祖姥爷和老祖奶的婚事,也是紫云山第一次迎来如此欢庆的日子。
何思道,祖姥爷和老祖奶在院内笑迎宾客,唐母氏穿戴富丽,正襟坐在在窑洞内笑纳祝语。各个行当的掌柜和师傅拿来的礼品都整齐的摆满整座窑屋。
婚事大礼白天都已拜过,所有的宾朋客人,都已入座,推杯换盏间,笑声,叫好声响彻山川。
恍然间,有一肉球从窑洞顶落下,正重摔在院落中间。众宾客惊愕,起身寻声,围将看去,肉球满身是血,瘫爬在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