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镇外,打头阵冲来的是祖姥爷唐礼诚,他奉临洛县县太爷韦朝廷的令,只身前往干河寨与赵冲协商借调五杆长枪,阻止杆子进入平山镇,但还是晚了一步。
杆子人和枪都比祖姥爷多,祖姥爷不敢贸然进入镇子,只是拢下被杆子赶出平山镇的男人朝镇子放枪,以见机行事。
平山镇内的匪首王奇和蒙小恬闻报后,立即组织队伍,令长枪队在镇子的出口处埋伏下来。夫妻二人没摸清镇外的情况,也是谨慎处之,不敢轻敌。
祖姥爷见镇子内刚开始还有三三俩俩的杆子窜来跑去的,这阵子倒没了动静,冲着镇子内喊道:“瞎子闷头走,撞的是谁家的姑娘。”(这边到现在没弄明白,你是哪路的。让对方报来历。)
“爹不疼,娘不爱,金纱帐里坐的,分不清是大姑娘,还是淫荡妇。”(没来历,没出路,是哪路的,自己也分不清楚。)躲在平山镇寨门下的王奇喊说。
“深宅大院的,宅门外都听的入了耳,惊了乌纱爷。”(这么大的阵势,动静不小,已经传到当官的耳朵里去了。)祖姥爷又喊说道。
镇子里的王奇和蒙小恬惊吓,对视一眼。他俩没想到已经惊动了官府,扭头看了看身后几十号端着枪的兄弟,心里有几分慌乱。
蒙小恬漏出头,喊说:“你是官府派来的?”
祖姥爷但听是个女人的声音,跳下马匹,抱拳行礼喊道:“正是,奉了县太爷的令,给各位传个话,下马缴枪不究,不要伤了百姓,县老爷给各位做主。”
蒙小恬竟回话道:“已经立了杆子,杀了人,兄弟们手都不干净,你去回话县太爷,这主他做不了,回去吧。”
祖姥爷听蒙小恬这么说,也就是不降,嫌县太爷说了不算。祖姥爷略一思肘,又喊道:“县府衙门已经上报给省府,你等……”话没完,“砰”的一声,王奇一枪打射在祖姥爷的脚下。
祖姥爷惊颤间,身后的五杆长枪就“砰砰砰”的朝王奇一顿乱射。镇里的杆子们见枪火已响,不等命令,就也对射起来。
由于祖姥爷带的人都站在平阔的地方,瞬间从干河寨借来的五名持长枪的伙计,就被打的剩下了三个,还有几个提刀的,站的肯前也被撂翻在地。杆子们枪多,打来的子弹压制的祖姥爷一干人匍匐在地,无法抬头。
一阵对射后,祖姥爷这边死伤几个,杆子们毫发无损。无奈,祖姥爷叫着“后退,都后退了。”
那边的王奇和蒙小恬叫止停火,节省弹药,祖姥爷这才带人远离平山镇,杆子们也没有追打,只是站在镇口欢呼。
祖姥爷眼瞅着确无可奈何,人数再多,手里没枪,终归抵不过杆子。只能带着众人回到干河寨,向干河寨的赵冲族长详说了利害,叮嘱一番赵冲族长要加强防备,就又只人赶回紫云山。
到了紫云山,在后山的桑田里,寻到正被一群人围着解说桑田收成的韦县太爷,祖姥爷上前讲述一遍这次去平山镇的遭遇。韦县太爷本来笑呵呵的,听报后一下皱了眉头,一下忧心忡忡,又一下怒不可遏的怒骂“歹人”,吓得众人不敢言语。
祖姥爷确上前,问道:“县老爷,平山镇在临洛县是个大镇,这样被杆子们占着,作何处理?”
韦县太爷突的转身看到憨驴大汉,埋怨着说:“你说说你们,怎么能带他们去平山镇,这下可好了,杆子们占着不走了。”说完直叹气。
憨驴大汉一听,是在说自己,不悦的说:“按县老爷的意思,杆子们攻下紫云山就可以?”韦县太爷闻言,欲要发怒。
站在一边的老祖奶忙拦着憨驴大汉,怕他再顶撞县太爷,转身对韦县太爷说:“县老爷也不用急,平山镇没有险阻,咱们现在唯独没有他们枪多,所以拿他们没办法,不如县老爷禀告省府,让省府派……”老祖奶没说完,韦县太爷断然说:“不可,太后带着皇上跑陕西去了,省府现在已经乱的一团糟,那些领兵的正急着要寻地盘,占山头,刮点民脂民膏,以备军饷,求自保。这个时候报了省府,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点头,何思道说:“没有枪,我们怕是真拿这群杆子没辙的,这样下去他们的气焰会越来越嚣张,附近的村寨怕是要遭殃啊!”
祖姥爷接过话说:“现在能弄到枪就好了,可那都是军备,官府控制的还是很严的。”
韦县太爷叹着气,说:“什么世道啊!偌大的县府竟连杆枪都没有,那群匪寇的势力可是大的压了衙门,天地乾坤颠倒啊!”
众人不再言语,怜悯起这位一方的父母官。
“只要县老爷应允,小的有道儿弄到枪支弹药。”站在人群中不显眼的孙跑跑抬头看着韦县太爷说。
韦县太爷转了一圈,才寻到站在身后的孙跑跑问道:“你有这本事?”
孙跑跑摆了手说:“有没有本事,只要县老爷应允了,由小的来办。”
祖姥爷上前抓着孙跑跑的后衣领,一下就提起来说:“小子,别骗县太爷。不然你的祖师爷鼓上瘙时迁,就给你请出祖师堂。”
孙跑跑不恼,笑嘻嘻的说:“以前我走哪儿,住哪儿都带着祖师爷,遇了唐爷后祖师爷总算有了落脚地。自遇见唐爷,小的觉得我这行当也不是见不得人,小的走起路觉得人也高一截了,不敢造次。”这么一说,众人看孙跑跑被祖姥爷拎的脚不挨地,哈哈的大笑起来。
何思道这时走出来,说道:“杆子占着平山镇,镇里的吃穿用度够支撑个小半年的,我们现在不能硬打,不能报给省府支援。就算要弄些枪支弹药,也要花费些时间。如此下来,我们还要时刻提防他们再出来祸害百姓,没个一年半载,只怕是……”
话未毕,韦县太爷接过话,道:“不但要提防这群杆子出来作恶,周围各个村寨也要提防其他匪患。世道不稳,本官忧心民变啊!”
祖姥爷思肘片刻,上前说:“百姓们日子艰难,讨口饭食不易,匪患又这么严重,一旦没有了落脚地,民变匪,匪扰民怕是会日益凸显。与其指望官府,还不如组织起来自保。”
“如何自保?”韦县太爷问。
祖姥爷已有计谋,说道:“学那干河寨的赵冲族长,筑墙立寨,忙时出寨劳作,遇了匪患躲到寨内不是更好。”
何思道皱眉,说:“好是甚好,可那么多的村寨,工程颇大。”
祖姥爷笑说:“我们现在攻不下平山镇,又怕平山镇里的杆子出来祸害百姓,那我们就将村民聚在一起,围着平山镇立下四座村寨,成掎角之势,我们进不去,让他们也出不来,胆敢出来,村寨之间相互帮……”
县太爷大悦,没等祖姥爷说完,就明了的接过话说:“相互帮衬,支援。立寨墙,要泥土石块,我们就围着平山镇挖土取石,平山镇四周不就都成了沟壑。那群杆子想出来怕是要费点力气了。”
众人点头,终于有了应对之策。
祖姥爷对着何思道说:“要立寨墙,各个行当的都用的上,劳烦何先生通知紫云山各个行当的师傅掌柜来祖师堂议事。”何思道应声离开。
祖姥爷又吩咐憨驴大汉:“你带上几人潜入平山镇,时刻打探那群杆子的动向,防他们突然再杀出来。”憨驴大汉也应声离开。
祖姥爷这时对着站在人群后一头雾水的传教洋人,说:“洋师傅,劳烦你和内人着手准备食粮和需要筑墙的物什。”这洋师傅皱着眉,问到:“谁叫内人?”
周围的人“噗嗤”的都被他逗笑了。老祖奶上前一本正经的对洋师傅说:“我叫内人。”洋师傅听懂了似的长“哦”一声,操着蹩脚的汉话说:“你叫内人啊,名字很好。”说着竖起了拇指。
一边的孙跑跑叫喝着:“哎,这洋人很会套近乎啊!”众人更是大乐。
祖姥爷又正色说:“孙跑跑同我一起下山。”
老祖奶忙问:“才刚回来,你还没到娘亲的坟上去看看呢,再说你下山做什么?”
祖姥爷想起娘亲黯然神伤,说道:“做了这趟事,等报了杀母之仇,再到娘亲坟前吧。”说着泪水已然在眼里打滚。韦县太爷拍着祖姥爷肩膀,以示节哀。
老祖奶上前搀着祖姥爷的胳膊,向山下走去,众人也随着下山。唯独韦县太爷异常愉悦的站在桑田里,瞅来看去。
祖姥爷诧异的问老祖奶:“县太爷这是怎么了?”
老祖奶笑说:“以后这块桑田就是他的了。”
祖姥爷大惊,问:“什么时候就成他的了?谁给的?”
老祖奶拽着他说:“县官不如现管,何况他还是真县官,不抽油水,他容得下咱们这紫云山?想想娘亲为什么会……”说着哽咽起来。祖姥爷听这话,就知道是何思道的注意,老祖奶应了的事,也就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