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适应得到的对方的平静回应,比之前剧烈的头痛更让他感到害怕。
这是一种绝望之后的死寂,是一种放弃挣扎的预兆。
他缓缓地从她身上下来,躺回一旁,不再试图拥抱她。
帐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他睁着眼睛,望着同样漆黑的帐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那个会哭、会笑、会闹、会用力爱他也用力恨他的曲小枫不在意他了。
而留下的这个空洞的躯壳,将成为对他余生最漫长、最无声的惩罚。
众人一起用膳时,这种诡异的氛围更加明显。
宫远徵会刻意将小枫爱吃的菜夹到她碗中,甚至会细心地将鱼刺挑干净。
他会旁若无人地用手帕擦拭她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渍,动作看似亲昵。
小枫呢?她不拒绝,不道谢,也不看他。
只是默默地吃掉他夹来的菜,任由他擦拭,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程序,与她本人的喜怒哀乐毫无关系。
众人看着这看似恢复如初的相处模式,初时还感到些许欣慰,觉得或许雨过天晴了。
但很快,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便浮上心头。
太正常了。
小枫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情绪,没有对着宫远徵时该有的娇嗔或爱意,甚至没有恨。
小枫的强迫自己的身体恢复。
宫尚角送来的百年山参
瑶月带来的天山雪莲和各类珍稀圣品
宫远徵不眠不休调配出的最温和却最有效的补身方子…她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她的脸色逐渐红润,伤口愈合得很快,甚至能下床走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只是心脉的折损终究留下了痕迹,稍一活动久了,便会呼吸急促,脸色发白,需要立刻休息。
然而,与身体恢复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她对所有人、所有事的态度。
除了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阿渡还能偶尔露出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依赖外,她对其他所有人
姐姐曲潇、姐夫宫尚角、表姐阿玉、甚至是曾经并肩作战的瑶月和雪重子
都保持着一种礼貌却疏离的淡漠。
只对着阿渡一人笑。
而她再也不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不询问李承鄞或风无尘的下落,对宫远徵刻意透露的好消息或坏消息也毫无兴趣。
她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不在意所有人的亲近,甚至除了对阿渡,不再有任何的反应。
众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小枫的快速恢复,不像康复,更像是一种…
为了近乎残酷的自我透支。
而她那种对万事万物都失去兴趣的漠然,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人害怕。
她从不提离开,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正在以一种决绝的方式,从内部一点点地离开他们。
宫远徵看着她日渐红润却依旧空洞的脸颊
感受着她即使在亲密时也冰冷疏离的身体
他好像…正在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一个他无法触及、也无法挽回的远方。
而他所有的弥补和靠近,都成了徒劳的可笑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