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让每个人都心头沉重。
宫澈徵看着弟弟那副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的、又冷又倔的背影,眉头微蹙。
他看了一眼依旧失魂落魄、被瑶月姨轻声哄着的雪璃,心中了然。
这两个人,
一个钻进了牛角尖,
一个被困在了迷雾里,
旁人说什么,此刻都听不进去。
他沉默地起身,朝着宫煜徵离开的方向跟去。
在王庭外围一片僻静的空地上,宫澈徵找到了宫煜徵。
他正对着一个破旧的箭靶,
一拳又一拳地狠狠砸着,指节已经泛红破皮,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发泄着,眼神空洞又压抑。
宫澈徵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走到旁边的武器架,取下了两把未开刃的练习用短刀,
将其中一把扔了过去。
短刀“哐当”一声落在宫煜徵脚边。
宫煜徵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猩红的眼睛看向哥哥,里面充满了不解和抗拒。
宫澈徵“拿着。”
宫澈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宫澈徵“光打靶子有什么用。跟我打一场。”
宫煜徵抿紧嘴唇,一动不动。
宫澈徵“怎么?”
宫澈徵微微挑眉,语气平静却带着激将
宫澈徵“连跟我动手的胆子都没了?只会冲比你弱的小姑娘发脾气?”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宫煜徵强撑的冰冷外壳!
他猛地弯腰捡起短刀,低吼一声,
如同被激怒的小兽,毫无章法地朝着宫澈徵冲了过去!
刀风凌厉,却全是破绽,完全被情绪左右。
宫澈徵从容格挡,身形闪动间,轻易化解了他的攻势。
他没有立刻反击,只是引导着,让宫煜徵将所有的怒火、委屈、嫉妒、不甘,
全都通过这疯狂的攻击倾泻出来。
宫煜徵“为什么?!!”
宫煜徵一边疯狂地进攻,一边终于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崩溃
宫煜徵“为什么她总是那样?!为什么对谁都不会拒绝?!为什么看不到我有多在意?!我那么护着她!在她眼里我就跟巴特尔那个蠢货一样吗?!只是哥哥?!!”
他的短刀胡乱劈砍,眼泪混着汗水一起流下,
彻底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伪装。
宫煜徵“我讨厌她那样!我讨厌她对着别人笑!我讨厌她接受别人的东西!”
宫煜徵“我更讨厌我自己!讨厌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讨厌我为什么控制不住说那些混账话!”
宫煜徵“讨厌我把她弄哭了!讨厌她现在看我的眼神!!”
他语无伦次,几乎是在咆哮,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攻击越来越乱,最后几乎是脱力地一刀劈空,整个人因为惯性踉跄着向前扑去。
宫澈徵适时伸手,一把扶住了他几乎脱力的肩膀。
宫煜徵靠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体因为激动和脱力而剧烈颤抖,终于不再压抑,
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
宫澈徵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扶着他,任由他发泄。
他听着弟弟这番崩溃的哭喊,心中明了。
果然如此。
极致的占有欲,求而不得的焦虑,不被特殊对待的委屈,失控后的懊悔…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几乎将这个男孩压垮。
他知道,此刻任何关于“璃儿还小”、“她只是不懂”、“你要耐心”的道理,
宫煜徵都听不进去。
他困在自己的情绪里,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说教。
等到宫煜徵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宫澈徵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宫澈徵“发泄完了?”
宫煜徵推开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扭过头不说话,
但身上的戾气和冰冷消散了不少,
只剩下一种筋疲力尽的颓然和狼狈。
宫澈徵“感情的事,外人说再多也无用。”
宫澈徵看着远方,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宫澈徵“尤其是你。你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你自己想通。”
他顿了顿,看向弟弟
宫澈徵“但是宫煜徵,无论你多生气,多委屈,都不是你伤害在乎的人的借口。”
宫澈徵“尤其是用最伤人的方式。有些话,说出了口,就收不回去了。”
宫澈徵“造成的伤,也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愈合,甚至…永远都好不了。”
宫煜徵身体微微一僵,想起了雪璃晕倒前那双震惊又绝望的眼睛,
心脏再次抽痛起来。
宫澈徵“至于璃儿…”
宫澈徵叹了口气
宫澈徵“她是不是只当你是哥哥,或者以后会不会只当你是哥哥,不是你现在发疯、说混账话就能改变的。反而,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他说完,拍了拍弟弟的
宫澈徵“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留下沉默不语的宫煜徵,宫澈徵转身离开了。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心结,需要当事人自己去解。
尤其是他这个骄傲又敏感、占有欲爆棚的弟弟,
这道情关,只能他自己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