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火堆已经熄灭。
久违的阳光顺着木板屋顶的缝隙溜了进来，细碎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块斑驳的影子。
我用木棍戳了戳地面上的碳灰，从内部跳出几颗火星，随后就再没了动静，我将手凑上前，还能感到一丝丝温热。
昨天的梦境让我格外在意。
我能清晰的认为自己处于梦中，是因为有很多场景和我的认知相违和，我就简略地说说吧。
梦中的我身处于医院的病床上，之所以确定是在医院，是因为我的胳膊和头部都接满了管子，准确来说就像电视里看到的植物人那样，因为是梦，所以我的意识十分清醒，但却没办法挪动身体半步。
我的意识如同鬼魂，漂浮在场景的空气中，悬浮在一动不动的自己的身体之上，我束手无策。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好几位身穿白衣的东西，他们听从着一位女性的指挥，在连接我头部的仪器上不断调试，之所以叫他们“东西”，是因为从我的视角来看，他们只是一团一团模糊的影子，仔细分辨的话可以看出人的轮廓，而其中只有一团影子发出了声音，所以我通过声音判断她是女性。
那位女性的声音十分柔和，让人听起来很安心，在她的指挥下，剩下的几团影子不断调试着设备，但除了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值发生了改变，以及机械蜂鸣频率的改变，就没有任何变化，我的身体任然纹丝不动。
我“飘”向自己的身体，试图用手把自己扶起来，又或者像电影里灵魂出窍的人一样，通过触碰回到自己的身体，但我的手臂穿过了自己的身躯，并未产生任何改变。
我并不害怕，相比于平时让我难以分辨真伪的梦境，这个梦境有太多违和的地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这样的梦而感觉到惊慌。
“主任，还是不行，意识体未发生任何改变。”影子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其中一团向那位女性影子汇报。
“嗯，提高输出，再试一次。”
“确定吗？”
“确定，一定要有进展，哪怕一点也可以。”
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机器连接的管道涌向了躺在床上的我的头部，我这团漂浮在空中的意识体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朝着自己的躯体撞去，但我只是穿过了自己的身躯和床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至于我为什么没能穿过地板，这也是这个梦境的一个漏洞。
不过在梦里是无法感觉到疼痛的，我很快从床下穿了过来，看着屋里的情况，躺在床上的我依旧纹丝不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女性影子突然走到了我的床边，停顿几秒后朝我的手臂伸出手。
“主任，不可以碰。”旁边几团人影都发出惊呼，那团女性影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在距离我手臂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她突然猛的后退好几步，撞在洁白的墙壁上。
“意识体活跃程度增加10%，距离抵达临界值还差73%，意识体兴奋程度上升，突破此前峰值，同时，意识体向深层空间坠入程度增加3%……”
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改变，身体依旧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他们口中的意识体应该就是现在的我吧，但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改变。
“无聊的梦，现在应该醒了。”今天可以早些出发，因为不用消耗时间判断梦境的虚实。
我毫不留情地朝着墙上撞去，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撞击的过程十分简单，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是清醒的前兆。
“主任，意识体活跃度回落7%，兴奋程度也回归平均值，连接就要断开了。”
“停止输出。”那团女性影子的命令，这我的耳边最后响起的声音。
我没有重新点燃火堆，就拖着冻僵的躯体朝着城里赶去，一夜过去，积雪已经没到大腿位置，太阳挂在天空的一角，看起来毫无力量，我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进，每走一步都可以说是困难无比，来时的脚印已经看不见了，我凭借感觉找到了进城的小径，但即便是走过一次的路，想要在这么厚的雪中保持平衡，还是挺不容易的，终于，我的脚下变成了坚硬的柏油路，在我稍加放松的时候，脚下却撞到了什么硬物，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倒在雪地里。
从雪地里狼狈地爬起身来，脸上，袖口和领口，还有鞋子里都填满了雪，体温又很快将雪融化，冰凉的雪水流进衣服里，贪婪地吸食我的体温。
寒风加上冰水，这简直是让我已经冻僵的身体又受到重创，寒冷程度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现在我只觉得这份寒冷随时会要了我的命。
我连滚带爬的挣扎到了城镇里，此刻已经是上午，街上己经有正在匆匆赶路和清理积雪的人，我冲进了一座离自己最近的建筑大门，那看起来是一家民营企业，门口的两人见我这样，被吓了一跳。
“先生您，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建筑内要暖和许多，我直打寒颤，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寒冷，我的右手食指不自主的抽搐起来，我努力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手指，想要控制它，但那股力量仿佛不是我自己一般，挣脱了左手的束缚。
“您好先生，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两位工作人员叫来了类似主管的人，我背对着他们几人，企图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
“先生，您怎么了？有什么能帮你的？”
声音有些耳熟，我努力控制身体转过头去。
看到面孔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释重负地瘫软下去。
是高桥先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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