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慢慢恢复的过程,我不断在幻境和现实中徘徊,仿佛在寻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可所有的努力如同徒手抓起一把黄沙,无助地看着沙土从手中不断流下。
梦中的我不断沿着小路奔跑,周围的景致不断发生改变,起初是绿色的草原,绿色的背景板上有着各色的鲜花,随后场景变换为海边,水鸟在周围啼叫飞行,我注意到周围变成沙漠时,一股热浪卷着沙尘向我袭来,脚底坚硬的路面转变为松软的沙子,我踉跄着摔倒在地,滚烫的沙子沾染在我的脸上和手臂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我挣扎着向前跑去,场景又切换成一片火海,周围堆积着无数的尸体,天空一片血色,不断有带着黑色拖尾的导弹从天空划过,在不远处炸裂开来。
我还在不断往前跑,有非要追寻的事物不可。
“你想起来了吗?”水原雅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周身的一切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以我为中心扩散出白色,不出几秒,我就置身于一个完全纯白的空间中。
“想起来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手指又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样子很难看,像是一个正在追逐自己手臂的流浪汉,这种形容应该也是无法理解吧。
“你还要这样睡下去多久?”
“我知道自己置身于梦境中啊!”
四周突然吹来强大的风,我处于写无序的风的中央,被混乱的风卷着飘向空中,在旋转中我晕头转向,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
气流突然消失,我重重坠落在地上,周围的空间也开始不断坠落,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醒来,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消失了,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感受,这样的情况让我感觉十分恐惧不安,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的情况。
这应该是自己到达北国以来见过环境最好的房间,墙壁被刷成了上白下蓝的两种颜色,床头柜上花瓶中的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床单和被罩白的发亮。
我的活动导致自己的手臂一阵刺痛,低下头来,发现手背上连接着一根管子,床边的药瓶中不断有药水顺着管子流进体内。
房间很温暖,床边的暖气散发着强力的热流,只是我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舒服,或许是因为冰冷的药水不断进入身体的缘故,我甚至感觉有些发冷,不由自主的把身体蜷缩进被子里。
房间静得可怕,直到药瓶中的药水全部流完,才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性走了进来。
“你已经醒了?先不要乱动听我说。”
这种场景我仿佛已经看过很多遍,反而是这种莫名的即视感让我十分不安。
“从你见到高桥先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天?
“三天?”我惊讶地问道,张开的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你不要激动,的确是三天时间,这三天你睡的越来越沉,这和你的冻伤以及身体的疾病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初步检查过后,你可能患上了一种嗜睡的疾病,病因未知,因为技术原因,我们甚至无法确认你究竟患了那种类型嗜睡症,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我们对此束手无策,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睡觉的时间会越来越多,最后陷入一种类似植物人的状况中。”
医生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对于我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每一个字都给我造成了极大震撼。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是想问还有多长时间吗?最优情况不会超过两个月,最坏的话只有两周。”
那我必须要在彻底无法醒来前找到水原雅。
这是我当时内心的第一反应。
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拽掉了手上的针管,正要冲下床,又被医生按住,我努力想要搬开他的手。
“高桥先生让我给你带话,你先听我说完。”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在你昏迷期间,我查看了你的笔记本,帮你调查了城内剩余的孤儿院和学校,结果是都没有找到,你接下来唯一可能前往的地方,就是北方的前线城市,我就都告诉你了吧,那里有政府重建中的学校和孤儿院,你去那里吧,很抱歉,我始终还是没办法理解你,同时我也听医生说了你的情况,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渡过难关的。”
我愣了一下,并不太明白高桥先生所谓的“难关”只的究竟是什么。
“哦,还有一句话,他说,人生不过一棵树,只有独特的,才会被人记住,此前是我限制了你的自由创作欲,真的很抱歉,你的那本《请别让我独自匍匐于滂沱世末之雨》我一定会帮你出版,请一定要写到它完结的时候。”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时日无多的悲伤,也或许是被高桥先生这番话所带来的感动,我脆弱的内心总有一种想要随时落泪的感受。
“好了,那边的桌子上有高桥先生给你准备的东西,我的话说完了,剩下就是你的事情了,对了,这些药物可以帮助你缓解困意,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每天不要有超过6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嗯,谢谢你。”我的嗓子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不过还是十分沙哑。
“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还是多亏了高桥先生。”
嗯,还是多亏了高桥先生。
无论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一个依赖着别人而活的人。
在种种让我感到无力的事情前,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渺小无能。
不过这剩下的时间。
我要一个人走完。
仿佛末世就在我的眼前。
我不要独自在此匍匐。
医生走后,我挪动这有些僵硬的双腿走到桌前,轻轻打开了高桥先生给我准备的包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