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直是那个备受照顾的人。
从小到大,我一直从未踏出过属于自己的舒适圈。
知道了自己的现状,以及不久就要抵达终点的未来。
感觉时间就像停止流动了一般。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疲惫感让我的头部越发沉重。
我在等待避无可避的未来,而时间的流逝却能麻痹我的神经,如高桥先生所说一般,在这个不断产生悲哀的世界,我只能静静地发呆。
晚点的班车。
因不可逆因素无法抵达的地方。
慢慢驶向终点的班车。
雪花掉落地面后又去往了何处。
它们消失了。
它们无法寻见踪迹,一定是去了某处。
我从包中取出信纸。
我将包搁在地板上,将信纸放在桌上,抽出凳子坐下后便开始写起信来。
信是写给水原雅的。
我的大脑正在逐渐变得麻痹,我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第一感受毫无顾虑地写下来。
已经完全无法顾及语序,思维变得跳跃性,我把能想到的事情全部写了进去。
我已经很久没用纸笔记录东西,从而产生了一种“我正在写作”的实感,这是使用笔记本电脑时无法拥有的感受。
要是找到她的话,我就把信交给她。
此时此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找到她,但我却以一定能见到她为前提写着这封信件,这种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寻见她后,意味着我们将要分别,我也许会陷入长久的沉睡中,直到她长大成人,将我慢慢遗忘。
届时,我如果还沉寂在属于自己的梦境中,世界上便不会再有我的名字出现。
“如果你的作品几百年后还有人在杂志上刊行,那就还会有人阅读你的书,即便是你都不在世界上了,还是会活在别人的心中吧。”
我是一个值得活在别人心中的人吗?
我不知道。
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在任何一个人心中的分量。
语言真是一个让人心急如焚的东西。
我想,如果可以跨过这份屏障,直接像别人展示自己的心情,一边指着某个部分一边告诉别人这就是我的心情那就好了。
我总是将一些过分的事情强加给别人。
我总是在伤害别人。
拖着无力的身体和空洞的思想,我不过是一具随时将会灰飞烟灭的余火。
我做了许多个由无数零碎场景拼凑而成的梦,我不知道梦境中的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充满洁白的房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躯体,就是我的未来了吗?
不愿分别。
“分别”这个词对于世界而言,不过是一个日常,随时会发生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日常。
这份“不愿”的心情对于我而言又有多少价值呢?
我仿佛一直在害怕什么,从而空洞的活着。
不愿分别。
可即便如此。
我还是十分苦恼。
我紧紧抓住这个让人感觉无依无靠的单词,不愿放手。
我想像因痛苦而蜷缩在房间一角的水原雅。
雪花在窗外飘飞的景象。
我的心情潮湿又沉重。
为什么挡在我们中间的不是花瓣呢?
房间内有无线网络,这也是我在抵达北国以后第一次登陆进互联网,即便没有5G信号的网络让我有些不适,但还是能够在互联网上进行浏览。
位于南方的几座连在一起的城镇,紧靠联合军的领土,这是我最后可以前往的几个地方,我查询了一些当地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忧。
联合军虽然已经和北国政府签订了休战条约,但位于两股势力的交界处却不是很太平,双方的极端势力总是在此爆发一些小规模冲突,北国政府虽说已经没了曾经的军事力量,但政府内还是有很多想要收回土地的积极分子,所以冲突不断,这一来导致当地的重建十分困难,同时缺失了很多有关的信息。
本质来讲,自己并没有在这里出什么力,从来到北国开始,只调查了几所孤儿院,自己一直在浪费时间,寻找的范围也小的可怜,直到现在,不过是一直在给别人添麻烦。
我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把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放在大衣的内侧口袋里,说实话,摸着分量很重,高桥先生也不像是会开那种玩笑的人,结合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的情况,或许有这东西在手中能给我壮壮胆。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枪。
收拾好背包后,我最后看了眼房间的全貌,便推门走了出去,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一路向前,走到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外面,街道上此刻正有着雪花飘落,路面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一层薄薄的浮雪覆盖在上面,感觉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向路人询问了车站的位置,我便沿着马路一直前进。
我的肌肤仿佛在害怕什么,我将自己紧紧裹在大衣内,避免雪花钻进来,即便如此,冰冷的雪打在脸上的感觉还是让我感觉十分不适。
我就像趴在树叶下的小虫,没有什么价值,对于这点,我从很早开始便是这么想的,直到遇到了水原雅,我才能够感受到一丝属于自己的能力。
真正处于痛苦中的人并不是我,我却不断持有着消极的想法。
这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
渴望再一次得到内心安宁。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对于当下的我而言,肉体上的疲惫和内心的无奈叠加在一起,这种痛楚无法用言语形容。
真正困在雪中的人究竟是谁?
我随着人群进入车站,在柜台处买了一张车票。
希望明年还能在海边看一场烟花。
希望能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我紧闭着双眼。
雪花如果能变成真的花瓣。
即便是感觉到什么。
那也一定不是梦境的一部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