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无话,却像有无数条细细的线在空气里缠缠绕绕。
林清野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是刘耀文熟悉的节奏——那是她小时候弹钢琴养成的习惯,紧张或安心时都会这样。
他悄悄松了松握着方向盘的手,余光里,她正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风钻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柏油路,拐进土路时的颠簸很有规律,刘耀文甚至没怎么调整方向盘,仿佛闭着眼都能摸清这条路的起伏。
林清野靠着副驾椅背,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偶尔轻轻摩挲着真皮套上一道浅痕——那是上次她坐副驾时,指甲不小心划到的,当时他没说话,只是后来默默换了个新套,不知怎的又把这个旧的找了出来。
车窗开了道缝,风卷着草木的腥气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微动。
刘耀文没开音乐,也没主动搭话,只有发动机平稳的低鸣,和轮胎碾过碎石的“沙沙”声,在沉默里织成一张软网。
路过那片野生芦苇荡时,可以玩忽然放慢了车速。
她记得去年秋天,他们曾在这里停过一次,他用手机给她拍了张照,背景是漫天飞絮,她笑得眯起眼。
现在芦苇只剩枯黄的茎秆,在夜色里像一道道模糊的剪影,他却像是知道她在看,车子在路口多停了两秒,才缓缓驶离。
后备箱里隐约传来窸窣声,是他出发前塞进去的东西。
她猜是毯子,或许还有那罐她喜欢的蜂蜜柠檬茶——上次在医院,他剥柠檬时被汁溅到眼睛,她递纸巾给他,他别过脸说“没事”,耳根却红了。
车子最终停在湖边的老槐树下。
他熄了火,没立刻下车,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月光刚好从树缝里漏下来,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银。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反应,就像每次他带她去陌生地方时那样,只是这次,他连询问的话都省了,仿佛笃定她会懂这份沉默里的妥帖。
刘耀文先下车,绕到副驾这边拉开车门,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没动,也没说话。
晚风吹过湖面,带着水汽的凉,他从后备箱拿出折叠凳 给她递了一杯热水。
林清野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和他递过来时残留的温度重叠。
他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墨色的湖面,月光在水面铺了条碎银似的路。
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扑通”一声,在寂静里荡开涟漪,又慢慢沉回沉默里。
刘耀文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是她喜欢的青提味。
她接过来含在嘴里,甜味慢慢漫开,像这一路没说出口的话,不必拆穿,也不必点明,就这么含在沉默里,甘洌得很。
“砰”的一声闷响从头顶炸开时,她正含着那粒青提糖,甜味忽然被震得漾开。
抬头的瞬间,整片夜空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金红的花火在墨色里炸开,碎成千万点星火,簌簌往下落,映得刘耀文的侧脸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