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野坐在出医院的长凳上，指尖捏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布料粗糙地磨着皮肤。
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线，垂下来的线头缠着她的指尖。
刚才医生说哥哥的肺部感染控制住了，暂时不用转去ICU，可后续的靶向药费用，像块浸了水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长凳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扔着今早严浩翔派助理送来的早餐盒。
三明治没动，牛奶被她倒进了下水道——瓶身上印着的进口牌子，是她以前随手就能扔进垃圾桶的东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酒吧经理发来的消息，问她今晚能不能加个班，有个大客户的包场需要盯。
林清野回了个“好”，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加班费按双倍算”。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她脚边，她低头盯着衬衫上磨出的毛边。
这件衣服是哥哥去年给她买的，当时他还笑着说：“等我好了，给你买件真丝的，比你以前那些差不了。”
那时她还信。
现在才知道，生活早就把“以前”两个字，碾成了碎末。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林清野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却在看清车牌号时，猛地攥紧了衬衫领口。
那串数字她太熟了，以前严浩翔开着它，无数次在这条路上等她放学。
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严浩翔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下车，只隔着一段距离问：
严浩翔“你去哪里。”
林清野把衬衫领口拽得更紧，布料勒得脖子发疼：
林清野“严总这么闲？天天追着我。”
他没接话，从副驾拿过一个文件袋递过来：
严浩翔“这是国内几家药企的联系方式，我打过招呼，靶向药能拿到内部价。”
文件袋边缘的烫金logo刺得她眼睛疼。
林清野没接，反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林清野“严总要是没事，我该去上班了。”
严浩翔“林清野。”
严浩翔的声音沉了沉，
严浩翔“你一定要这样吗？”
她脚步顿住，没回头：
林清野“不然呢？”
林清野“像以前那样，笑着接过你的东西，然后忘了我爸是怎么在你家公司楼下跪了三天的？”
衬衫领口的线头终于被她扯断，飘落在风里。
林清野裹紧外套往前走，身后的引擎声没有再响起，可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像影子一样，追着她的背影，甩也甩不掉。
走到公交站台，林清野才发现衬衫领口被自己拽得变了形，松垮垮地挂在颈间。
她抬手想把它理好，指尖触到皮肤时，才觉出一片滚烫——是刚才强压着情绪时，没察觉到的热意。
公交迟迟不来，她靠着广告牌滑坐下去，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联系人列表里，能开口借钱的名字早就被她删得差不多了。
指尖划过“张启明”两个字时顿了顿，是前几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个男人，临走时塞给她一张名片，说“有需要可以找我”。
她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成年人的体面，哪怕碎得只剩个角，也得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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