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峻霖的目光像被钉在那堆碎片上,喉咙发紧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想去捡,指尖刚触到一片锋利的玻璃,就被划出一道细口,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在照片里柠歌扬起的嘴角上。
“哥……”
他忽然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像柠歌小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撒娇的调子。
贺峻霖猛地抬头,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些微冷光。
他蹲下身,用没受伤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玻璃碎片,想把照片从相框里抽出来。
可那些裂痕像生了根,横七竖八地爬过念念的脸颊,把她弯弯的笑眼割成好几块,怎么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就像他和林清野,就像这个家。
贺峻霖“对不起啊柠歌……”
贺峻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指腹擦过照片上的裂痕,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贺峻霖“哥哥把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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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华贺别墅的晨雾还没散尽,贺峻霖的车就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驶出了大门。
林清野站在二楼露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雕花。
这栋别墅她住了三个月,却总像个格格不入的访客。
自从上次海边回来之后,贺峻霖给了她一把万能钥匙,说“想去哪都可以”,可她从未踏足过西翼那几间常年锁着的房。
直到今天,打扫卫生时发现楼梯转角的壁柜深处,藏着一把蒙尘的黄铜钥匙,标签上模糊的字迹,写着“阁楼储藏间”。
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翻滚。房间不大,堆满了盖着白布的旧家具,空气里飘着樟脑和时光腐朽的味道。
她本想随便看看就走,目光却被墙角那只深棕色木箱勾住——箱锁是老式的铜制梅花扣,轻轻一碰就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旧物,只有一叠用红绳捆着的文件。
最上面的纸张边缘已经泛黄,抬头的黑体字刺得她眼睛发疼:心脏捐献知情同意书。
林清野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翻开第一页,捐赠者信息栏里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是她在病历本上看了无数次的三个字,那是她爸爸的名字。
再往下翻,受赠人信息栏空白着,却在文件末尾看到了两个熟悉的签名:贺明诚、苏婉,贺峻霖父母的名字。
他们的字迹龙飞凤舞,旁边还按着鲜红的指印。
而在签名下方,是她爸爸的签名,笔锋怯懦,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落下最后一笔。
文件附页里夹着一张银行转账记录,金额那一栏写着:伍千万元整。
转账日期,恰好在她苏醒的一天前。
林清野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文件从指间滑落,散了一地。
她想起爸爸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别恨贺家”;
想起爸爸每次看她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起贺峻霖总在深夜对着一张心脏超声图发呆……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