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南浔,和明杳栖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月光下最温柔的剪影,久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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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早就察觉到,天一暗,明杳栖便不会踏出房门。
过往那两次趁着佳节夜晚出游,大抵是因为节日的氛围太过独特,才让她破了例。
而平日中的她,似乎早早便入眠。
因此,他们的相会总是在午后,待到落日余晖洒满天际时,他们便会分开。
每次相见,两人总会交谈许久,即便心知肚明对方或许别有所图,却仍然难以自拔,越陷越深。
他时常在想,于明杳栖而言,对他,究竟是情更重,还是利更重,他尚无法分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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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他们二人皆是怀揣深仇而活于世,可命运却让他们相遇。
数次生死关头的相救,几番肺腑之言的交谈,串联起他们之间的羁绊与牵念。
羁绊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可这牵念,当真能与寻常男女之情相提并论吗?
仇恨的阴云笼罩之下,那份情感怕是也染上了别样的色彩,既炽热,又凛冽,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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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复“公子。”
宫尚角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明淮序若有心探听,自然能轻易知晓他的下落。
于是,明淮序遣了小厮前往望月楼,邀他过府一叙。
而金复此刻正立于堂前,将小厮的消息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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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当然会去了。
毕竟成亲,也在明杳栖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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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亲,不在宫尚角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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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计划从不在合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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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手登门,难以表达诚意。
于是登门拜访前,宫尚角去精心挑选了三样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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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桃“小姐,这里有两封信。”
俨桃恭敬地递上信笺,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谨慎。
微风轻拂,信纸的一角微微扬起。
跟在明杳栖身边多年,两封信的主人的身份,俨桃大概也能猜出来。
那封信,或许是那个人寄来的。
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他给明杳栖写信已有将近三年。
期间虽曾中断过大半年,却依旧执着地坚持着。
直到不久前,她家姑娘才终于提笔回了第一封信。
而另一封信,应该是她家姑娘昔日最亲密的朋友寄来的。
明杳栖缓缓展开第一封信,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神情专注而平静。
但她并未急于提笔回应,而是将信纸轻轻搁下,转而拆开了第二封信。
新的信纸铺展在眼前,她大致看后,也并未做回复。
明杳栖.“阿盈要回金陵了。”
果不其然。
俨桃一点也没猜错。
当年时家那位大小姐出走,她家姑娘在其中可谓是功不可没。
如今,人还未正式回到金陵,明杳栖便已开始替她筹谋新的计划。
不过,她现在不姓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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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盈如同一抹轻烟,无声无息地翻过围墙,再跃入另一道墙,悄然潜入了明杳栖的院中。
她刻意将呼吸压至最浅,唯恐惊动屋内的明杳栖。

然而,明杳栖在她开口之前,便因一丝微妙的察觉而悄然转过了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所在的位置。
褚盈“这金陵城里,还有女公子在挂念着我呢?”
褚盈一袭江湖儿女的装束,怀中紧抱着那把自幼钟爱的长剑,一如那次的分别。

那一年,春未至,明杳栖便眼睁睁看着与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挚友褚盈,被逼离开金陵。
而后,暮春,她又经历双亲离世之痛。
悲痛与无助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那段日子仿佛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明杳栖.“书信还没你的脚步快。”
不知不觉间,明杳栖的眼眶已悄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晶莹的泪光在微颤的睫毛间摇曳,似是随时都会滑落。
她差点以为,褚盈永远也不会回金陵。
也以为,褚盈再也不会露面了。
明杳栖.“阿盈,欢迎回来。”
见此情形,俨桃很识趣地退出了屋内。
屋内,此刻仅有明杳栖与褚盈,还有一壶刚刚烹煮好的香茶,氤氲的热气在二人之间缓缓升腾,仿佛在无声地填补着这片刻的寂静。
褚盈“仇怨未曾彻底了结,我亦尚未彻底成为褚盈。”
褚是她母亲的姓氏。
“盈”字本是她母亲所取。
逼死她母亲的那个人早已被她亲手解决,可真正的始作俑者,那个负心之人,不该继续苟活于世。
她这次归来,定要让那个负心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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