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弹射手E & 贪婪女王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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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体的温度随着那只受伤的左手滴落在地上,只需一次微小的撞击就可以让它彻底掉在地上。本能的恐惧与存活欲让我手脚不听控制的向后移去。那杆以黑蓝色为主的火枪正狼狈的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哀乐。
或许当我发现猎物是她的时候本就应该早早逃离,而不是任由余情未了的同情心与怜爱在心中泛滥成灾促使现在必死的结局。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没有人会听一个人临死前的解释的。毕竟都会被归类为死前为活命的挣扎。而她正在不急不忙的朝这里赶来,侧面彰显着我早已是她的掌中之物——她甚至不用空间传送的法阵来快速猎取我的性命。
或许是在存活欲的刺激下,我终于顿悟自己枪膛内有第七发子弹,那发恶魔说永远会射中爱人的子弹。在以前根本用不上的家伙,被忽略的家伙,终于在这荒谬的时刻派上了用场。
我抬起那仅有的右手,费力的扣下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枪的后坐力也很快让我这虚弱的人躺在地上。
应该……结束了吧……?
我大口喘息着,因这不知真假的胜利而暂时放下了心。但消失的一部分视野和后脑勺又湿又热的感觉加上逐渐靠近了脚步声让我认清了现实。
那第七颗子弹如同归家的雏鸟一样蜗居在我的右眼中。而走的我面前她也很快发现了这件事,那背着光的样子让我想到了那年圣诞节,只不过没有现在这样带上了神性与怜悯。
那是我们感情破裂的开始,爱情与理性一向是硬币的两面。我们当时并没有多少积蓄,所以我常年奔波在外。但可能人的天性就是比较,我们为了争辩谁的付出更多更累难免会有争吵。往往是我顺从她为结尾。在那次圣诞节,我冒着漫天大雪从北方的矿区赶回我们在南方的简陋小屋。整整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只为能在圣诞钟声敲响前,将装满工钱的布袋放在壁炉台上。推开家门时,我看见她坐在未点燃的炉火前,桌上摆着早已冰冷的晚餐。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说,声音比窗外的积雪更冷。
我至今记得她转身时眼中冻结的光。我把所有挣来的钱都推到她面前,可她只是静静看着那些硬币,然后轻轻说:“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时我不懂。直到此刻,仰躺在冰冷地面上,看着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她,我才突然明白——她要的从来不是钱,不是顺从,更不是那些我自以为是的牺牲。她要的是平等,是理解,是两个完整灵魂的彼此照见。
她缓缓蹲下身,金色的裙摆如液态黄金铺展开来。右眼的剧痛渐渐麻木,反倒是后脑的伤口愈发清晰地抽痛着——那是刚才子弹穿过眼球、贯入颅内的证明。恶魔确实没有说谎,第七发子弹永远射中爱人——只是我直到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才明白,我早已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很疼吗?”她问,声音里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我想摇头,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温热的液体正从后脑不断渗出,在身下蔓延成一片逐渐冷却的沼泽。
“那年圣诞节...”我艰难地开口,血沫从嘴角溢出,“你等了我多久?”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完好的左眼,动作轻柔得如同当年为我拭去矿场的煤灰。
“等到壁炉里的最后一块炭火熄灭。”她说,“然后我明白了一件事——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是你为自己编织的牺牲者的桂冠。”
这句话比子弹更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想起每次争吵后自己的委屈,想起将工钱推到她面前时隐秘的期待,想起所有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背后,原来都藏着要求回报的筹码。
“对不起...”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
“我知道。”她说,“但爱情从来不是一场谁牺牲更多的竞赛。”
视野开始模糊,我能感觉到生命正随着脑后的温热一起流逝。奇怪的是,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俯下身,在我逐渐失温的唇上印下一个吻。这个吻让我想起矿区教堂里冰冷的圣像,想起那个圣诞夜未曾点燃的炉火,想起所有我们本该拥有却错过的温暖。
“睡吧。”她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次换我等你。”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见她拾起那支黑蓝色的火枪,将第六发子弹填入弹仓——那是唯一一发普通的子弹,没有任何魔法,没有诅咒,也没有注定命中的目标。
然后她转身,走向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那片无边无际的荒野。
像一名猎人,行走在荒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