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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清晨，是被连绵的雨声唤醒的。雨水敲打着窗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灰蒙蒙的网，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潮湿里。
宋亚轩早已起身，坐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上，面前展开一幅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面流光溢彩地展示着各个可供游玩的场景。
他手指滑动，图像随之变换，眼神却有些游离。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是刘耀文下来了。
他一边走还在一边打着通讯，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
刘耀文没有呢，外婆，您别担心。宋长官很照顾我的，吃得好睡得好……嗯，您也多注意身体……不用给我打钱！我真有钱的！宋长官给我发了好多零花钱，都花不完……
那些话语，像一颗颗小石子，投入宋亚轩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他立刻低下头，将视线死死锁在全息屏那些炫目的影像上，仿佛那样就能隔绝掉身后那个声音。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悄然滋生，他伸手从沙发旁拿起降噪耳机，动作有些急促地戴了上去。瞬间，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他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和耳机里模拟的白噪音。
这时，身边的沙发垫陷了下去。刘耀文打完了电话，带着一身蓬勃朝气凑了过来，很自然地就想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臂环抱住宋亚轩的腰，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然而，宋亚轩却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一下。动作不大，却带着明确的拒绝。
刘耀文伸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愣住了，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推开。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宋亚轩的耳机，示意他取下。宋亚轩顿了顿，摘下一只耳机。
刘耀文哥，怎么了？
宋亚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宋亚轩没事。
刘耀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思考了一会儿，那双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忽然问出了一个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刘耀文哥，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指了指全息屏上那些关于“家庭旅行”的宣传语。
刘耀文我看大家过年过节都去找父母了，你怎么不去？
这个问题精准地刺入宋亚轩心底某个从不轻易触碰的角落。他操作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翻阅着图片，仿佛没有听见。
刘耀文哥？
刘耀文凑近了些，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刘耀文你怎么不理我？
宋亚轩随手点开一个娱乐场所的图片，语气刻意地保持平稳。
宋亚轩去这里玩吗？过几天他们就关门了。
刘耀文看都没看那图片，只是固执地盯着宋亚轩的侧脸，摇了摇头。
刘耀文哥，你怎么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宋亚轩不对劲，很不对劲。
宋亚轩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心底那股无名火似乎被刘耀文的追问点燃了些许，语气有一丝不耐烦。
宋亚轩什么怎么了？你到底玩不玩？
他需要的是一个答案，一个“去”或者“不去”，而不是这种对他情绪的刨根问底。
刘耀文玩啊！
刘耀文立刻回答，但紧接着又说。
刘耀文但是……你状态不对。
刘耀文哥，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眼里充满担忧。
这句话却像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宋亚轩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刘耀文，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他吐出四个字。
宋亚轩我不想说。
说完，他伸手就要推开刘耀文揽过来的手臂，作势要起身离开。
刘耀文哥！
刘耀文急了。他不想看到宋亚轩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更不喜欢那种被推开的感觉。
一种混合着委屈、不解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驱使着他，凭借一股蛮力，猛地一把抱住宋亚轩，将他重新压回了柔软的沙发里！
宋亚轩猝不及防，后背陷入沙发，他下意识挣扎，用手推拒着刘耀文的胸膛。
宋亚轩刘耀文！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
然而，少年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他竟然没能推动。
刘耀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依赖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有固执，他攥住宋亚轩试图推开他的手腕，将其按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紧紧锁住宋亚轩有些闪躲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刘耀文哥，你在嫉妒我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宋亚轩耳边炸响。
仿佛被最尖锐的针扎中了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宋亚轩的呼吸猛地变得急促起来，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心思的狼狈和羞恼。
他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腿也屈起想要顶开身上的人，声音带着急促的气音。
宋亚轩让开！别压着我！
他讨厌这种被看穿、被掌控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危险。
刘耀文却攥紧了他的手腕，力道坚定，不容他挣脱。少年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在宋亚轩的耳畔和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
刘耀文哥，我很爱你，没有人能撼动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话音落下。宋亚轩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
他怔怔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看着他眼中快要满溢出来的炽热情感。里面有依赖，有眷恋，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认真。
是啊，这个少年，他拥有得那么少，却愿意把整颗心都捧到自己面前。自己又在不安些什么？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酸涩的满足感交织着涌上心头，冲垮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
看着他逐渐软化的眼神和不再抵抗的身体，刘耀文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昨日温泉边的试探与温存，它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急切和霸道，却又在触及那微凉的唇瓣时，放轻了力道，变得缠绵而深入。
宋亚轩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灼热的体温，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殊的、令他感觉安心的香味。手腕还被紧紧攥着，可唇上的触感却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这小子……总是这样，用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撞碎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心底那片因为“家人”、“父母”这些词汇而泛起的冰冷荒原，似乎被这个吻注入了一丝暖意。
嫉妒吗？或许吧。嫉妒他能与家人通话，嫉妒他拥有自己早已失去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渴望。
渴望这份毫无保留的爱意能真正驱散他心底的寒意，渴望这个莽撞又真诚的少年，能成为他孤寂世界里唯一的、永恒的光亮。
他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的思考与抵抗，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带着惩罚意味，却又充满安抚的吻里。
一吻结束，刘耀文缓缓松开了他的唇，也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直起身，坐在沙发边沿，微微喘着气。
宋亚轩缓了一会儿，才撑着沙发坐起身，他垂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一言不发，好像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刘耀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软又涨，还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伸出手，揽住宋亚轩的腰，轻轻一带，将他拥进自己怀里，然后侧过头，在他微热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宋亚轩身体微僵，随即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宋亚轩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刘耀文哥。
刘耀文抱紧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叫了一声。
宋亚轩……嗯？
刘耀文对不起。
宋亚轩的心因为这一句道歉彻底软了下来。他抬手，揉了揉刘耀文的发顶，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宋亚轩怎么又道歉。
他总是这样，先莽撞地闯进来，然后又可怜巴巴地道歉，让人根本没办法对他生气。
刘耀文抬起头，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心里一紧，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刘耀文我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只是……
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委屈和霸道。
刘耀文我一想到有人比我还了解你，知道你的事情，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开心。
宋亚轩望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又心酸。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
宋亚轩如果你再早几年认识我……我或许会告诉你。
刘耀文为什么？
为什么是早几年？现在为什么不行？
宋亚轩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抬手扶住了额头，手掌遮住了大半张脸。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刘耀文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痛苦。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刘耀文的脑海，他想起了之前零碎听到的关于宋亚轩过去的只言片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刘耀文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妹妹还在啊？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刘耀文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闷闷地疼。
他不再追问了，只是收紧手臂，将宋亚轩更深地拥入自己的怀抱里。他用脸颊蹭着宋亚轩，无声传递着自己的感情。
窗外，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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