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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刘耀文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研究着怎么把那个心形的福字贴得更好看，宋亚轩却走了过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刘耀文嗯？哥，怎么了？
刘耀文仰头看他。
宋亚轩的目光有些深远，他低声说。
宋亚轩跟我来。
他拉着有些疑惑的刘耀文，沿着旋转楼梯，一路来到了别墅的最顶层。
这里平时很少上来，是一个半圆形的空间，整个屋顶都是由特殊的单向钢化玻璃制成，抬头望去，深邃的夜空和零星的星辰一览无余。
刘耀文哥，来这里做什么？
刘耀文好奇地环顾四周，这里很空旷，只有柔和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宋亚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牵着他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双人沙发。
宋亚轩看星星。
他说着，拉着刘耀文一起坐下。
当刘耀文还在为这绝佳的观星视野感到惊叹时，宋亚轩伸手按下了沙发旁边一个不太起眼的按钮。
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他们坐着的沙发连同周围一小片圆形地板，突然开始平稳地上升。同时，头顶正上方的玻璃穹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足够大的圆形缺口。
升降台缓缓上升，直到与屋顶的缺口边缘齐平，停了下来。
此刻，他们完全置身于夜空之下，毫无遮挡。冬日夜空清朗，虽然城市光害使得星辰不算密集，但那些闪烁的亮点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看得十分清晰。
刘耀文哇……好漂亮啊！
刘耀文仰着头，忍不住发出惊叹，眼睛映着星光。他从未以这样的角度在静谧中欣赏过夜空。
宋亚轩也仰望着满天繁星，夜风带着寒意拂过他的面颊，他却感觉内心一片奇异的平静。
他忍不住低声感叹。
宋亚轩好久没这么惬意了……
这种放下所有戒备，纯粹地沉浸于自然与宁静的时刻，对他而言是一种奢侈。
刘耀文兴奋地转过头。
刘耀文哥，这屋子居然还有这种构造！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太酷了！
宋亚轩收回目光，看向他，语气平淡。
宋亚轩忘了。
这栋房子有很多他过去不曾在意，或者说刻意回避的功能。
刘耀文好吧……
刘耀文撇撇嘴，但很快又雀跃起来，他往宋亚轩身边凑了凑，手臂环住他的腰，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期待。
刘耀文那以后你可以经常陪我一起看星星吗？就我们两个。
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体温和依赖，宋亚轩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他轻轻“嗯”了一声，给出了承诺。
宋亚轩好。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星星，除夕夜的天空似乎也因此多了几分温柔。
刘耀文抱得更紧了些，小声问。
刘耀文哥，冷不冷？我抱着你！
说着，他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蹭了蹭宋亚轩的颈侧。
宋亚轩被他整个圈在怀里，少年的体温透过厚厚的毛衣传递过来，驱散了夜风的凉意。
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让宋亚轩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那些被深埋、冰封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他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刘耀文，那双总是盛满热情和光的眼睛，此刻正映着自己的倒影。
宋亚轩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有些湿润，仿佛积压了太久的冰雪，终于遇到了足以融化它的暖阳。
刘耀文敏锐地注意到了宋亚轩的情绪变化和他眼中不同寻常的水光。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担心地问。
刘耀文怎么啦？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宋亚轩的眼角。
宋亚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
宋亚轩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刘耀文闻言，身体微微一顿。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无比认真，双手握住宋亚轩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刘耀文哥，你说，我听着。
他知道这一刻，宋亚轩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宋亚轩的目光再次投向遥远的星空，好似能穿透时间，回到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下午。
他的声音低沉，将刘耀文带入了那段尘封的回忆。
◎
那时的宋亚轩，刚刚十岁。他牵着年仅六岁的宋子雯的手，在阴暗潮湿、枝杈横生的森林里拼命狂奔。
粗重的喘息声，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撞击声，还有妹妹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的父母跟在身后不远处，父亲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特殊的能量枪，一边快速后退，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亚轩！带着妹妹先走！快！”
母亲脸上沾着泥土和汗水，她一把将宋亚轩和宋子雯推进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亚轩！听话！带着妹妹快跑！一直往东，不要回头！我跟爸爸要去对抗恶魔，保护民众安全撤离！”
宋亚轩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他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角，用力摇头：“不要！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要丢下你们！”
母亲心疼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小声啜泣的宋子雯，语气更加严厉：“听话亚轩！妹妹还那么小，她需要你！你不能丢下她不管！保护妹妹是你的责任！”
“那你们呢？”宋亚轩忍不住吼出来，眼泪汹涌而出，“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我们一起走啊！”
母亲的眼圈也红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衣角：“来不及了！你们快跑！活下去！”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想将他们的模样刻进脑海最深处，然后毅然转身，追随着丈夫的方向，冲向了森林深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宋亚轩看着母亲消失的背影，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咬了咬牙，拉起妹妹的手，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往东跑，而是朝着父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没跑多远，刚能看到父母与一些模糊黑影交战的身影时，一股强劲无比的能量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宋亚轩和宋子雯像是被高速行驶的悬浮车撞到，双双惊呼着被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宋子雯年纪小，这一摔疼得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宋亚轩自己也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但他强忍着眼泪和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扑到妹妹身边，想去扶她。
可就在他转头看向父母方向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四面八方，涌上来更多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恶魔”。它们有的像扭曲的爬行动物，有的如同悬浮的阴影，有的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父母的能量枪不断闪烁，击倒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怪物，绿色的、紫色的诡异液体四处飞溅。
然而，恶魔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前仆后继，有些被精准击毙，但更多的成功突破了火力网，扑了上去，用利爪、尖牙、能量触须，疯狂地撕咬着……
而离宋亚轩和宋子雯最近的一只皮肤溃烂的恶魔，被父亲一枪精准爆头，它硕大的头颅猛地炸开，溅射出大量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绿色液体！
宋亚轩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左脸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啊——！”他惨叫出声，下意识地用袖子擦拭。
那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灼伤了他左脸颊和部分额角的皮肤，传来钻心的疼。好在只是薄薄一层，并未伤及更深层的组织和骨骼，但灼痛和皮开肉绽的感觉，足以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崩溃。
比脸上的疼痛更让他绝望的，是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恶魔的数量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将他的父母层层围堵、淹没。他能看到父亲挥舞着已近能量耗尽的枪托砸向恶魔，能看到母亲手中凝聚出的微弱能量屏障在一次次攻击下破碎……
他想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喊一声，可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将他彻底淹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扭曲的魔爪，一次又一次地刺穿父母的身体，看着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他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的画面。
宋子雯目睹了这远超她承受能力的恐怖一幕，哭声变得更加尖利绝望，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宋亚轩僵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左脸伤口的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悲伤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母亲那句“保护妹妹”的嘱托，像最后一道闪电劈醒了他。
意识猛地回归，他不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场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拉起哭得几乎脱力的宋子雯，转身就朝着与父母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森林深处跑去！
身后，传来庞大恶魔沉重的脚步声、各种怪异恐怖的吼叫声，以及……树木被撞断的噼啪声。
宋亚轩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只能死死攥着妹妹的手，凭借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拼命地跑，一直跑，想将所有的噩梦都甩在身后。
肺部火辣辣地疼，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双腿也像灌了铅，但他不敢停。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的树木逐渐稀疏，一道高耸入云、泛着金属冷光的巨大城门，似神迹般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城门下方，似乎有一个临时开辟的小小入口。
宋亚轩逐渐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部的灼痛感险些让他晕厥。宋子雯也累瘫在地，断续地抽噎着。
这时，那个小城门入口处，走出来一位身形高大、穿着中央基地特质制服的男人，气质沉稳。
他看到这两个狼狈不堪、满脸惊恐的孩子，尤其是宋亚轩脸上明显的腐蚀性伤口和血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两个孩子被男人带进了城门，安置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隔离区里。有人过来简单地处理了他脸上的伤口，药水刺激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但他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
宋子雯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蜷缩着。宋亚轩忍着脸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悲痛，伸出手，一遍又一遍，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像母亲曾经做的那样，给予微不足道的安抚。
就在这时，一个阴影罩住了宋亚轩面前的光线。他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之前带他们进来的那个高大男人，去而复返，正站在他面前。
男人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宋亚轩平视，表情努力显得和蔼，声音放缓问道：“小朋友，别怕。告诉叔叔，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宋亚轩努力压抑的情感闸门。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次决堤，他再也控制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男人看着心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宋亚轩瘦弱的肩膀，叹了口气，说。
“好了，不哭了。以后，你们先跟着我吧，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保证你们的安全。”
宋亚轩哭了很久，才慢慢止住泪水。
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不顾伤口被摩擦的疼痛，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不再是单纯的悲伤，反而燃起了一簇“仇恨”的火焰。
他盯着男人，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问道：“你是职业猎手吗？”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是中央基地的总长官。”
宋亚轩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挺直了尚且单薄的脊背，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坚定地说。
“可以让我也接受训练吗？我想变强！我想为我的父母报仇！”
看着这个刚刚经历了惨剧的孩子眼中那不符合年龄的坚定和恨意，男人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他反问道：“好，有志气。但我要求会很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吗？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能！”宋亚轩立刻回答，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我一定能！我是速度型基因！我跑得很快！”
男人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最后，他点了点头：“很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宋亚轩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宋亚轩。”
◎
星空之下，升降台上的空气凝固了。
宋亚轩讲述的声音早已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曾经吞噬了他整个童年的痛苦与悲伤。
他垂着眼眸，左脸颊上，那道早已愈合，只留下青色痕迹的伤疤，在星光的映照下，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刘耀文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他无法想象，当年只有十岁的宋亚轩，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
亲眼目睹父母的惨死，脸上带着灼伤的剧痛，牵着年幼的妹妹在恐怖的森林里逃亡……
这一切，远比他知道的“妹妹在森林里失踪”要残酷千百倍！
他伸出手，将宋亚轩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他那段冰冷痛苦的回忆。
他的声音哽咽着，染上浓重的哭腔和无比的心疼。
刘耀文哥……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让你想起这些……
宋亚轩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感受到少年身体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颈间。
那份毫无保留的心疼和共情，无疑是最有效的慰藉，一点点渗入他干涸龟裂的心田。
他闭上眼睛，抬手，轻轻回抱住了刘耀文，拍了拍对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宋亚轩都过去了。
是啊，那些最黑暗的岁月，他独自一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失去妹妹的自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坚冰覆盖，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柔软。
直到……遇到了这个像小太阳一样，不管不顾撞进他生命里的刘耀文。
刘耀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宋亚轩，用力摇头。
刘耀文哥，你还有我！以后，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找妹妹，我陪你一起找！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发誓！
少年的誓言，在除夕的星空下，显得格外真挚而滚烫。
宋亚轩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春日暖阳。
他伸出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刘耀文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然后，他微微倾身，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郑重的吻。
宋亚轩好。
他低声回应。
宋亚轩我们一起。
夜空中，一颗流星悄然划过，拖曳出短暂而明亮的光痕，似是在为这份于痛苦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爱与承诺，作着无声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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