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七年，岁末。
盛京的天空，是被浓烟和火光硬生生撕裂的。
叛军，那群被前朝史书轻蔑地称为“流寇”的暴徒，竟真的像一股裹挟着地狱业火的铁流，摧枯拉朽般碾碎了帝都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
金戈铁马的轰鸣、濒死的哀嚎、建筑轰然倒塌的巨响，如同无数只疯狂的巨兽，撕扯着皇城最后的体面与安宁。
撷芳殿那扇单薄的殿门，早已被惊慌逃窜的宫人撞开，冷风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刀子般灌进来。
值钱的东西早被席卷一空，连我妆台上那面不甚值钱的铜镜也不见了踪影。
殿内一片狼藉，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鸟巢。
秋棠不知何时跑散了，只剩下我一人。
我蜷缩在拔步床最里侧冰冷的墙角，用一床早已被扯破的锦被紧紧裹住自己，身体抖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外面的厮杀声、狂笑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刺穿我的颅骨。
每一次巨大的爆裂声响起，我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万能龙套“皇帝跑了！皇帝老儿丢下咱们跑啦！”
不知是谁在殿外绝望地嘶喊，那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尖利刺耳。
最后一点支撑着我的东西，轰然倒塌。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这深宫的寂寞更甚百倍、千倍！
不是怕死，是怕……
怕落入那些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叛军手里，会遭受比死亡更不堪的凌辱！
我猛地捂住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楚。
不能在这里等死！
求生的本能像野草般在绝望的冻土下疯狂滋长。
我掀开破被，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冰冷的砖地透过薄薄的寝衣，瞬间冻僵了四肢。
我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殿后那个小小的、堆满杂物、仅供粗使宫人出入的角门。
角门虚掩着，外面是一条通往冷宫方向的、堆满废弃杂物的狭窄夹道。
这里偏僻、肮脏，散发着陈年腐朽的气息，平日里连最卑微的洒扫宫女都不愿多待。
此刻，这令人作呕的腌臜角落，却成了我眼中唯一的生路。
我几乎是跌撞着扑进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宫灯和烂木架子后面，拼命蜷缩起身体，将头死死埋进膝盖，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粒看不见的尘埃。
外面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水幕，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的角落里震耳欲聋。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一瞬，也许过了很久很久。
当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野的呼喝和器物被踢翻的碎裂声传来时，我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万能龙套“他娘的，这破地方能藏什么好东西？”
一个粗嘎的嗓音骂骂咧咧。
万能龙套“嘿，老大，这后头好像有动静！”
另一个声音带着兴奋的邪气，
万能龙套“指不定是哪位娘娘躲着哭呢？”
脚步声猛地停在了角门之外！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一只穿着肮脏皮靴的大脚狠狠踹开！
刺骨的寒风和浓重的汗臭、血腥气猛地灌了进来。
两个穿着杂乱皮甲、脸上溅满血污和黑灰的叛军兵卒，像两尊煞神堵在了门口。
他们贪婪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抖成一团的我。
万能龙套“哟嗬！还真有货！”
当先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咧开一嘴黄牙，眼中迸射出野兽发现猎物般的精光，
万能龙套“瞧这细皮嫩肉的，定是个娘娘！”
他一步跨进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刺鼻的汗味和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劣酒气，几乎让我窒息。
我拼命向后缩，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牙齿在无法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抖得快要散架。
万能龙套“跑什么？让爷好好疼疼你！”
另一个瘦高个也挤了进来，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淫笑，伸手就要来抓我散乱的头发。
你“滚开！”
我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尖叫，带着绝望的嘶哑，本能地挥舞着手臂胡乱拍打。
这微弱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更激起了对方的暴虐。
那壮汉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令人作呕的力道，猛地抓住了我前襟的衣料！
“嗤啦——”
脆弱的丝绸应声而裂！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上肩头裸露的肌肤，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那瞬间的凉意，却远不及心头涌上的万分之一绝望和羞辱！
仿佛灵魂也被这粗暴的一撕扯得粉碎。
你“不——！”
几乎是瞬间，慌乱中摸到了散落在地的发簪，发狠般地朝前挥去。
不！至少不能这样屈辱地死去！
万能龙套啊——干！这臭娘们！
热辣辣的巴掌将我扇得有些耳鸣，眼前发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指甲在那壮汉粗壮的手臂上徒劳地抓挠出几道血痕。瘦高个趁机按住了我的腿。
屈辱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两张狰狞丑恶的脸孔。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闭上眼，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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