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进去。纪礼周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桌灯，光线昏暗，将他挺拔的背影勾勒得愈发冷硬莫测。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林晚局促地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把门关上。”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反手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仿佛隔绝了外面整个世界。办公室里更加安静了，静得能听到她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以及纪礼周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
他依旧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无尽的繁华夜景。宽阔的肩膀线条紧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昏暗的光线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硬的轮廓，显得愈发遥不可及，又危险莫测。
林晚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单薄的衣角，指尖冰凉。她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张力，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煎熬。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某种压抑的……愤懑？
终于，他动了。
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
“哭什么？”
林晚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否认：“……我没……”
“抬头。”他打断她，命令简洁而生硬。
林晚咬住下唇，迟疑地、一点点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对上他透过玻璃反射过来的、深邃莫测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审视，而是翻滚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暗涌，让她心悸。
“因为那些废话？”他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是轻蔑的嘲讽，却又不仅仅是嘲讽。
林晚的鼻子一酸，刚刚在天台强压下去的委屈再次涌上眼眶。她慌忙又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抬起头。”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林晚被迫再次抬头，眼眶已经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纪礼周终于完全转过身。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步伐沉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的心尖上。他没有走到她面前，而是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这个距离，既保留了空间，又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感。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扫过她泛红的眼圈，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的唇瓣。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剥开她所有伪装的坚强，看到她内里的无助和委屈。
林晚被他看得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想要环抱住自己，却又不敢动弹，只能僵硬地站着，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脆弱地展示在他面前。
“委屈？”他盯着她，忽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因为那些根本不值得你浪费一秒情绪的东西？”
他的语气依旧冷硬，甚至带着训斥的意味。但奇怪的是，林晚却没有感受到之前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和一丝被理解的错觉？
她鬼使神差地，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纪礼周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迈步走向办公桌。
林晚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或者坐下。
然而，他只是伸手，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内线电话的一个快捷键。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王秘书恭敬的声音传来：“纪总？”
纪礼周的目光却依旧锁在林晚脸上，对着话筒，声音平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决定他人生死的绝对权威：
“法务部牵头，行政部配合。明天上班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关于职场行为规范的补充细则和强化培训方案。重点强调禁止任何形式的诽谤、骚扰及营造敌对工作环境的行为。另，即刻起，启动对投资分析部三组、五组过去一周内部通讯记录的抽样审计。”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林晚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继续道，每个字都清晰冰冷：
“发现任何违规言论，无论级别，立即执行解雇程序，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方案和初步审计结果，明早九点前放我桌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是震惊于这道突如其来的、严厉到近乎残酷的命令，但王秘书立刻反应过来：“是，纪总！立刻办！”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恢复了死寂。
林晚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纪礼周，忘了反应，忘了呼吸。
他……他这是……
纪礼周放下电话，重新将目光投向她。看到她那双因震惊而睁大的、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麋鹿，纯净又诱人堕落。
他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朝她走了过去。
这一次，他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他极少抽烟，除非极度烦躁），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让她头晕目眩。
他比她高很多，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这个角度让她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他抬起手。
林晚吓得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以为他要……
然而，预料中的触碰并未落下。
他的手指只是在距离她脸颊几毫米的地方停住，然后缓缓下移，最终，用指关节极其克制地、轻轻蹭过她下颌处那一小块尚未干透的泪痕。
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但那指尖的温度，以及其中蕴含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强大掌控力和某种隐晦的欲望，却像电流一样瞬间窜过林晚的全身，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绷紧战栗。
“现在，”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热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还委屈吗？”
他的指关节蹭过她下颌的皮肤，那一小块被泪水浸湿的地方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动作轻得近乎幻觉，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属于他的温度和力度。
林晚猛地睁开眼，撞入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审视或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像暗流汹涌的海，几乎要将她吞噬。
“现在，”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热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还委屈吗？”
林晚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小块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大而压迫的气息上。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跟却抵住了冰冷的门板，无处可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了摇头。
纪礼周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将她细微的颤抖和无所适从尽收眼底。她苍白的脸因刚才的哭泣和此刻的紧张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眶湿润，长睫濡湿，微微颤动着，像蝶翼般脆弱。那双总是带着倔强和疲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慌和一种懵懂的、诱人采撷的无助。
一种强烈的、近乎暴戾的占有欲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想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想堵住那张微微张开的、诱人的唇，想将她狠狠揉进怀里，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再也看不到旁人，再也听不到那些该死的流言！
但他的理性死死扼住了这股冲动。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近乎贪婪地摄取着她此刻的模样，仿佛要将她刻进骨子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办公室内昏暗静谧，只有两人之间急促的呼吸声交错。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充满了未尽的言语和一触即发的危险张力。
最终，纪礼周极其缓慢地、克制的收回了手。指尖蜷缩，仿佛在回味那短暂触碰带来的细腻触感。
他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牢牢钉在她身上。
“你的价值，不应该被那些垃圾定义。”他开口，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更不应该，因为那些东西掉眼泪。”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他刚才的举动，他的话，他为她下的那道冷酷命令……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听懂了吗？”他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逼迫。
林晚下意识地点头，动作僵硬。
“很好。”纪礼周似乎满意了，但目光依旧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王秘书，或者，”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直接告诉我。”
“……”林晚的心脏又是一颤。直接告诉他？她怎么敢？
“出去吧。”他忽然转过身，不再看她，重新面向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夜景，只留给她一个挺拔却疏离的背影，“明天准时过来。”
逐客令下得突然又冷硬。
林晚如蒙大赦，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失落？她不敢深究，几乎是手脚发软地、踉跄着转身，拧开门把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门在她身后关上。
纪礼周依旧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直到听到门外那慌乱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抬起刚才触碰过她的那只手，指关节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湿意和细腻的触感。
他猛地收拢手指，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隐现。
眼底深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更加汹涌。
那个在天台上，试图触碰她的年轻男人……那个所谓的“安稳怀抱”……
纪礼周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有些东西，一旦被他标记，就绝无让出的可能。
无论用何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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