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两盘小棋,时间到了遛弯去菜市场买几个小菜,提两斤猪肉,一天时间也算是完美的“被打发走了”。
只是打发时间之余,或者说,是之时——多出来个乱瞟人的毛病,一次贺小时去找人,刚好碰见老柯正打趣老贺,你这双眼睛,再练练,都能去演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老贺或许的确这样想,所以他笑笑,对面的老棋友陪着他笑。
拍拍他肩膀,笑。
基于这点,让老贺耍赖的功夫都少了很多。继而,老贺的棋术也被迫跟着水涨船高。
小时候贺小时觉得老贺总笑,像是动画片里的乐观老爷爷,那天回家路上他却是似乎抽了风,后来,他是这么想的。
他听见自己说,你为什么从来不哭?
说完,贺小时才发现这话很没礼貌。
可他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时,眼睛有多干净,让人下意识开口回答。
更何况,老贺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在乎——“总不能哭吧,哭起来多丑。”他像往常摸摸贺小时的头说,“就算不开心,也要做个不开心的帅哥嘛。”
“那我就是不开心的小帅哥?”
“不,你要做个开心的小帅哥啊。”
那天已经与闪闪初来的天气不同,是温厚的热烈,是夏天最尾声,余力不足,却依旧让人不好过。
到处都是冰棒袋“撕拉”开的声音、汽水罐“蹦”开的声音……
黄昏的静谧之中,潜藏满无数落满灰尘的宝藏,浮浮沉沉,在尘世间。
走在路上的背影像是一张老相片,被浮尘盖上,只听见散光灯下几句模糊的对话。
“时啊,把书放下,要吃饭了。”
“嗯,来了。”
热汤已经在盖下咕噜冒泡,里头是牛腩番茄汤,炖的时间有些长,老贺趁这空闲又炒了两小菜端上桌。
老口味,辣的开胃。
“啪”书页被猝不及防合上,声音慢一拍跟上,紧接,就掉进书包的怀抱
随着木椅和地板的摩擦声响起,贺小时落座,这时候的他已经长高,不需要像以前一样踮起脚尖才能“蹭上”座位。
小叔他们照常在外吃饭,晚上回来,只要准备两对碗筷。
最后一蛊汤走上桌,就正式开饭。
安安静静,没有客厅打开的电视,没有灌满房间的对话,好像又回到以前。
还是有的。
“你啊,多说点话,别总是那么闷,就见着绳子开那么几句金口,怎么能行?”
贺非时不知道怎么告诉老贺,他感觉自己或许等级太低,人生的“好友位”已经告销。
他的“好友位”没那么多,没办法像周围那些人一样,吆喝着大甩卖。
“不行。”贺小时说,“我又不是没有礼貌,目中无人。”
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贺小时不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听懂自己话里含糊不清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清楚,那突然脱口而出的话。
他不了解自己,为什么。
老贺塞了口饭,没再把话题继续下去:“有礼貌也可以,最近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啊?”
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贺小时对于这个终于有点说法,虽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但事已经跑得全班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听说,是学校附近出现一个瘸子,每一个人都是说亲眼看见——不过贺小时倒是没看见过,一次都没有。
再有其他的,他就没注意听了,铃声和脚步声将对话掩埋。
再抬头,也听不到了。
听着旁边人的闲谈,贺小时偶尔有点莫名的心理,认为对方是不是故意避开了他。
但他知道不可能,凭什么,他更在意对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贺小时将八卦精简成一句,说给老贺,对面点点头,嘴里刚咽下去口饭,眼皮阖下又睁开。态度随便,像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