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带贺小时去了闪闪所在的儿童医院，本以为老贺也会一起去，但是没有。在出门前，贺小时站在门槛一线之间，听着两个长辈谈了什么。
像是有什么在一瞬变了，就在那双暗藏不安的大手握上他时，就在那个拥抱裹着没有峰值的喜悦冲过来时。
闪闪是单人病房，警方安置的原本是三人病房，但是医生说单人病房可以给予病人更好的治疗环境。
贺小时见到她的时候，一张脸没多少血色地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模样乖乖巧巧。
叔母就在一边的陪护椅坐着，双手交叉扑在床沿闭目假寐，枕在手背上的脸神色不太安稳。实在是累了，哪哪的累。
刚走近，叔母就迷迷糊糊睁开了半只眼睛，想起身说什么。小叔把东西放在一边柜子上，示意不用。
叔母还没站起又坐下，白色的房间静默着，贺小时情绪有点无所适从，但还是在另一张椅子坐下。
闪闪好像醒了，可是不睁眼睛，让人看得着急，偏又不敢直接去动。
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路上满心期待，到了目的地反而想快点飞奔回去。
“你真的想好了吗？”不是小叔说的
郁珡淋知道的，如果这个小侄子没有同意他们的那些商量，丈夫不会这么快把孩子带过来看自己的女儿。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心软。
贺小时一时怔愣，为什么都知道呢。
“对。”他听见自己说
贺小时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脱口而出，贺非时却知道是本能。
“醒了怎么不说？”就在贺小时头顶出现一小片阴影时，他听见小叔放轻的声音。
闪闪醒了，半躺在那里，看着，还有点迷不迷瞪的。
郁珡淋想上前摸摸闪闪的脑袋，手却悬在了离额头半寸的地方，没再动作。
“还好吗？”她说。
“嗯。”很轻一声，漫不经心，垂着眼皮像是并不想理会。
闪闪其实记得他们，记得爸爸的西装、妈妈的长裙，还有一些细碎的东西，只是粗浅的线索实在稀少，她对面前的人亲近不起来。
在警局里，那些人说，自己是因为坏人催眠才被带走，坏人为了让他们听话，会用些小手段，或许是这样吧，才会把他们的忘掉。
他们所有人都围着她，比她高，和她一起流浪街头的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警察叔叔说他们和自己一样去找爸爸妈妈了。
在警局里，闪闪凳子上，所有人看着她，声音把闪闪的耳朵灌满，想起来。
可她不记得了，模糊的，什么爸爸妈妈，闪闪有些迷茫，她挖空了脑袋想，哥哥……
对，所以闪闪要见哥哥。
从一开始的认领到后面的升房，简短的回答和沉默的应对，让郁珡淋和贺今总觉得闪闪在怨他们当初对她的忽视。
他们的确不能算是个十全十美的父母。可在现下的社会，夫妻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把尚小的孩子交给长辈带一段时间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选择。
这只是大多数家长都会选择的一条路，只是他们没想到……
但……
郁珡淋和贺今理应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但不应该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贺小时听见小叔和闪闪说自己以后都会陪着她，或许是为了让闪闪心安。
没有人心安，郁秋见也没有做到。
贺今推推贺小时的背，示意他说说话。几人就这么聊起来。
聊了几句，没有多好的氛围，总是欲言又止的口吻让房间内的空气略显僵硬。到后面，两人没再找话题，找借口纷纷离了病房，默契地像提前演练过太多次。
贺小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目光在门口停留一会，转头看到正盯着自己的闪闪，突然知道小叔和叔母行为的用意。
不过虽然方法笨，但确实起了效果。
缓和的气氛好像让一切又回到从前，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发生。
只有过时的话题明示着那一道明晃晃的玻璃并没有消失。
窗外簌簌的梨花半开，在阳光下仿佛晕着团香气，满溢进没关紧窗的病房。
两个大人在病房门口沉默着，近而不进的模样引得过路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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