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焦尾琴的冰弦,柴安握着张月亮的手腕教她辨音。
初七突然从紫藤花架窜回来,嘴里叼着的和田玉珠"叮"地落在琴案上,珠子滚过七徽时带起一串涟漪似的颤音,惊得张月亮指尖一抖,琴弦迸出的《凤求凰》霎时走了调。
“这琴原是天机阁买来的。”
柴安就着她慌乱的手势压住弦,冰弦触到体温竟泛起幽蓝微光,十三枚玉徽在墙面投出星斗连珠的图案。
“卖我的人说遇命定之人便能弹出天籁之音。”
初七偏在这时跳上琴尾,绒爪拍着变徵之音,星图忽而聚成鹊桥模样,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得柴安袖中暗藏的鎏金铃铛滑落出来,正巧缠上张月亮腕间的珊瑚串——原是七夕她掷中连环九锁赢的彩头。
两人低头解这金红交缠的结,发髻不慎相碰,柴安忽地抽走她鬓边那支修补过的木簪,就着晨光在青砖地上画出星轨延展的纹路。
初七追着飘进窗棂的柳絮撞翻青瓷缸,红鲤摆尾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虹桥,柴安顺势将人护在臂弯里,湿透的孔雀罗衫贴在肌肤上。
日影攀上滴水檐时,那尾红鲤忽然吐出串气泡。
柴安蘸取艳色涂抹她指尖,初七跳上来要舔,反被他用竹丝编的猫球引开。
染到无名指时他突然收力,金粉顺着甲面流淌成弯月,惊得张月亮蜷起指尖,却被他捉住手腕轻吹。
穿堂风掠过染好的十指,蔻丹遇风渐渐干凝固色。
初七追着晃动的竹帘影子扑腾,撞翻的松香匣里滚出枚鎏金铃铛——正是初七的铃铛
柴安捡起铃铛系回初七颈间,指尖擦过张月亮手背。
暮色浸透茜纱,藏书阁的百年旧籍在初七爪下纷飞如雪,泛黄花笺从《诗经》中飘落。
柴安引着她的手指抚过书页裂痕,一字一句和她一起读过去。
柴安引着她的手指抚过书页裂痕,指尖停在某行批注上:“此页被蠹虫蛀穿的,好像是小月儿之前临的字?”
张月亮细看那修补处的金箔,隐约透出自己之前练字时的歪斜笔触。
看来这书是被新蛀的,她才写了没多久。
“应该把这些书拿出去晒晒了,近来连日阴雨,库房里长了这么多书虫。”张月亮说。
初七突然窜上最高层书架,毛爪子拍落个机关木盒,十二重檀木屉里竟全是她这些天随手丢弃的物件——褪色的端午五彩绳、写废的账本页、甚至初七抓破的纱帘碎片,每件都裹着桃花笺。
“东家这是……”她指尖抚过泛潮的笺纸,被柴安自后握住手腕。
他下颌轻抵她肩窝,气息拂动耳畔碎发:“你总说记性不好,我便替你存着这些零碎。”
初七偏来捣乱,叼走最底层的锦囊抖落满地干花,之前她别在初七颈间的桃木平安符赫然其中,符纸背面竟用银粉写着“愿护小月儿岁岁安”。
夜风穿阁而过,吹散的花瓣里混着新晒的合欢,柴安忽然捻起片花瓣贴在她唇上:“那日你站在花雨里找初七,我便想着……”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更鼓声截断,他笑着将后半句化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