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露未晞,柴安正在廊下煮茶。张月亮抱着初七经过,小猫突然挣开怀抱扑向茶盘,爪子正巧按在青瓷壶盖上。
沸水溅出在梨花木案,蜿蜒成月牙形水痕。
“这猫儿倒会挑时辰讨茶喝。”柴安笑着握住她欲擦拭的手,引着指尖蘸取茶汤,在案面补全了弯月缺口。
初七追着水渍印踩出朵朵梅花,张月亮腕间的珊瑚珠串滑落茶盘,被柴安捞起时已浸满碧螺春香。
日影移过竹帘,那尾红鲤又浮上水面吐泡。气泡裹着桃瓣升腾,在阳光下绽成小小虹彩。
柴安忽然折下廊边垂柳,蘸着池水在她袖口画了尾游鱼:“初七抓上来的红鲤,如今倒成精了。”
张月亮笑着甩袖,水痕游过他襟口云纹,初七跳起来扑那虚幻的鱼影,正巧将两人撞进藤萝垂蔓里。纠缠的衣带间掉出个香囊,晒干的合欢花混着陈皮香。
午后张月亮在藏书阁整理泛潮的书册,趁着天光大好,把书都拿出来晒晒。
初七追着蠹虫乱窜,撞翻的《齐民要术》里飘出片银杏叶,叶脉间用银粉写着“今晨见小月儿簪木樨,香染十指,恨不能作那支簪”。
柴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带着露水的新鲜木樨别在她耳后:“那日你站在梯子上拿书……”
话音被初七的喷嚏打断,小猫正巧打翻盛放陈皮的陶罐,金黄花雨里混着他骤然贴近的温热呼吸。
五更天飘起细雨,两人忙着将晒书架移进廊檐。柴安忽然解开外衫罩住她发顶,丝绸内襟绣着的初七追月图被雨浸透,隐约透出心口位置用银线绣的"月"字。
张月亮伸手要碰,却被他捉住指尖按在胸膛:“这处跳得比檐角铜铃还急,可是淋了雨的缘故?”
初七在雨里追着水洼疯跑,溅起的泥点在他们衣摆开满墨梅,倒像是刻意描摹的嫁妆花样。
第二日晨光再现时,柴安在桃树下教她制香粉。初七扑打筛箩惊起香尘,纷纷扬扬的丁香末里,他忽然倾身舔去她鼻尖金粉:“这般才像偷吃灯油的小猫。”
张月亮羞恼举箩要扣他,却被反手带入怀中,箩里未筛的桂皮洒了满身,初七凑近轻嗅,忽然在她袖口印下个沾满香粉的猫吻。
午后雷雨突至,张月亮抱着账本躲进茶室。柴安正在煮水,见她发间沾了雨丝,顺手摘下窗边晾晒的茉莉花替她擦拭。
初七跳上茶案踩翻建盏,泼出的茶汤在宣纸上洇成并蒂莲,花蕊处正巧嵌着颗滚落的茉莉。
柴安笑着展开染花的纸页,在墨迹晕开处添了双戏水鸳鸯。
月色漫过西窗,张月亮和柴安在廊下编长命缕。初七追着五彩丝线乱窜,将两人刚编好的绳结缠成乱麻。
“看来要换个法子。”他忽然截断丝线,就着月光在她手腕系了个活结,“这样不论初七怎么闹……”
话音未落,小猫叼着线头窜上房梁,反将两人手腕缠在一处。夜风拂过时,腕间丝线映着星河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