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以黄毛为首的一群人在地面投落下狰狞又斑驳的影子,幽蓝的妖火燃着,用尸油做成的灯芯在当中颤抖着,似还能听见弱小妖兽被活活炼制成油灯的哀鸣。
相柳敛下的眸子一凛,将还没说完的话吞入腹中,握紧了手中的短刃,一脸防备,另一手又大胆地试探着牵上了扶歌的衣角。
月白瞬间被染成绯色,尤其是那上头突兀的指印,让扶歌有些生气。
“小妖怪。你好脏的。”
事急从权,相柳知道她爱干净,可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他身量小,要强迫她向前难免有些吃力,稍仰头,便能对上那双淡漠琉璃似的眼珠。
在黑暗里,也像是璀璨的宝石。
“我会帮你洗干净的,现在…先躲起来。”
被她叫小妖怪,相柳一点儿也不生气。
只是他拽…拽不动。
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银白竖瞳里充满了防备,毫不遮掩地透出股杀气来,他尖锐的牙齿,在暗夜中隐隐地泛着冷光。
好在他背对着扶歌,叫她没能看见出乎自己此时年纪的老成。
月光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可相柳方才已经在暗处伏击了一部分,如今已经接近枯竭,身子摇摇欲坠,却仍挡在她身前,显得萧索可怜。
尤其是那头银发,发梢被血液黏连着,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看上去就很脏。
扶歌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陈年旧符,贴在相柳后背,便见他的躯体渐渐变得透明。
她掐了个诀,将自己身形也隐匿起来。
能躲懒,自然是不想用力气的。
于是扶歌大摇大摆地从黄毛眼前走过,只带起阵微弱的风,却叫他们扑了个空。
渡过忘川,便是奈何桥,鬼魂引至此处,扶歌的任务已然完成,深水当中依稀可见幽冥白骨,有些颜色尚白,而有些已经泛黄。
并非所有魂魄都能安好渡过忘川。
扶歌收回锁魂链,望着一望无际的边缘,打了个哈欠。
“小妖怪,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借着符咒靠近她的相柳动作微顿,转而哂笑了一声。
符咒是她给的,她又如何会看不见他?
可他该回的地方,就是她的身边。
他想再听她叫一声“阿柳”。
扶歌擦了擦锁魂链,也不再等相柳的回答,只用繁复的手势结印。
相柳却骤然想起方才的那句,“你好脏。”
忘川近在眼前,那是可以洗经伐髓,却也能痛进骨子里头的水源。
相柳毫不犹豫地朝里头走去,将衣裳剥了个干净,水从发梢向上蔓延,又被染成了暗红。
他快速地掬起水,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污泥洗净,可每一滴水落在他身上,都产生出了一种难以忍耐的灼烧痛感。
痛得他几乎想跪下。
扶歌倒是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眯眼看他,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符咒便是在此时失效的。
潮涨退去,瘦弱的身躯一览无余地暴露人前。
相柳却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我有九条命。”他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所以呢?”扶歌的视线落在那成串坠落的水滴上头。
“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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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如山 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