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扶歌,也被他这样的直白震惊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深重的疑惑。
她掐住了相柳下颚,微微一转,便见他脖颈与脸颊的连接处已经冒出了银白鳞片,再往下,就是白骨森森。
早该知道他受不住忘川水的洗涤。
相柳的指节泡得发白、发皱,但却出奇的干净。
瘦弱的身板微微颤抖,腹部以上可见化作人形却依然嶙峋的肋骨。
“小妖怪。”
如水般柔和的嗓音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叫向往的相柳倏尔抬起了头。
“你的命对我有什么用呢?”
细白的指尖染着接近血色的蔻丹,倒很符合她勾魂使的身份,相柳眼睫轻颤,目光柔了又柔,落在她细腻的虎口上。
“既然给你,那便想用来做什么都可以。”
“我叫相柳。”
“日后都供你驱使。”
“可好?”
扶歌轻嗤了一声,打断了暧昧旖旎的氛围,“先把你的衣裳穿上。”
让人毫无欲望的小孩身体。
白切鸡一样的身材,还因为在死斗场受过太多鞭笞,伤痕交错,让无暇失了美感。
扶歌抚上去时,大多是凹凸不平的,新生长出的粉色的肉茬和苍白如纸的底色很是不搭。
随着她指尖的流连,相柳竟生出了一种怠慢她的感觉来。
伤疤粗糙,怎堪她如此细致查看。
“啧。”
自她朱唇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相柳的心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地在想,莫非重来一次,他连心性也变成小孩了?
幽蓝的灵力裹住他的身体,自内到外慢慢治愈着他的伤口,朦胧中,绰约可见扶歌嫌弃的眼神。
是了,上一次,在那张柔软藤椅当中,即使香汗黏连着她的乌发和肌肤,挥动的柔荑却仍旧避开了这些丑陋的伤痕。
那时她说,伤疤入骨,难以消除。
她是不爱看的。
不知何时,周遭气流才停止了涌动,忘川映出天空深沉的墨色,这里没有星星,只有孤寂的黑暗。
相柳的眼尾陡然生出一股热意,几乎想要沁出眼泪来。
扶歌抱着双臂,冷冷乜他,“愣着做什么。”
那件皱成一团的外袍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扶歌眉心轻蹙,一挥衣袖,变出一身整洁衣袍。
相柳的尖牙此时还未生长完全,像是颗稚嫩的虎牙,显得有些可爱,他也适时地表现出来了两分欢喜。
“阿姐,我很欢喜。”
他试探着拥住她的腰身,将脸颊贴了上去。
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身量却比平常少年要矮上些许,瘦弱不堪。
相柳有一个秘密,谁也未曾告诉。
这不是他的第二世。
银发被人用力扯住,相柳踉跄着从她怀里狼狈地退出来。
完美的五官就在他眼前一寸,望着她忽然靠近的脸,相柳屏住呼吸,却连眼也不敢眨,恨不得将时间拉长。
“我不养小孩。”
听她未曾纠正自己的称呼,冰冷的瞳孔钻出一点难以掩饰的笑意,相柳点点头。
“理应我养阿姐。”
“人小鬼大。”
鬼火将她的影子照得明灭,相柳连忙跟上,这一次,他只为她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