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弓道，排球。

一个需要心如止水，一个追求永不言弃。

牛岛若利跪坐在道场边缘，看着及川眠子拉弓的背影陷入沉思。［那么，她会更喜欢哪一项运动？］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白色的弓道服上描出淡金色的轮廓，拉弦的右手稳如磐石——即使那里缠着触目惊心的疤痕。

箭离弦的破空声惊醒了他的思绪。眠子朝教练微微颔首，将弓与箭归还原位，动作流畅得像呼吸般自然。当她正要把手套塞进包里时，教练突然开口：

"及川同学，弓道服就当是今天体验的礼物。"老教师笑得像只狐狸，"不过闲暇时，还是希望你能来弓道部看看。你的箭型非常优美，可以指点下一年级新生。"

[…我是苦力工吗我。我要闹了。]

"好的教练，"她嘴上应着，眼神却死气沉沉，"我会在社团开始前半小时来。"

"噗，噗哈哈——"天童突然爆笑，"眠眠子成双社团专用陪练生了哎——"

眠子的拳头硬了。

"天童君，"她露出核善的微笑，"今天你帮我们扣球吧～"

"哎？不要～"天童像炸毛的猫般跳开，"眠眠子你这话绝对没好事情！"

"天童baga baga！"

"哎？？眠眠子好过分——！"

两人的拌嘴声中，鸣宫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学姐…好像和那个红头发的学长关系很好…"

竹早静弥的眼镜反射着冷光："不仅很好，称呼和相处方式…都和我们不一样呢。"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发出细微的嗡鸣。

"眠子姐！"山之内辽平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哽咽，"你怎么从长野县跑到宫城…连弓道也不参加了…也不和我们发个信息——！"他吸了吸鼻子，"还是说，你讨厌弓道…厌烦我们了…"

即将跨出门的眠子顿住了。

［本来想着去排球馆再换衣服，以为能提前开溜…失算了。山之内这小鬼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时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没有讨厌或厌烦谁。"右手无意识地抚上护腕，"只是觉得拉弓没意思了。现在的弓道对我而言…"她顿了顿，"只是肌肉记忆罢了。"

说完便拽住牛岛和天童的手臂快步离开，像逃难般冲进风雪中。

"哈…哈…没人追上来吧？"跑到排球馆门口，眠子才松开两人，扯了扯紧绷的领口，"这衣服穿得真闷，我要去换衣服。"

牛岛低头时怔了怔——她不知何时把披散的头发编成了侧边麻花辫，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打过排球也拉过弓的女生都这么白吗…］他慌忙移开视线，却顺手接过了她的运动包。

"哎？我自己…"

"我帮你拿。"

"好吧。"

排球馆内，鹫匠教练正监督着队员训练。眠子抱着弓道服凑过去："教练。"

"嗯？"老头回头瞥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你身上穿着弓道服？"

"啊…嗯，刚去社团体验…"她缩了缩脖子，"老师说送我弓道服…让我多去指导新生…"

"臭丫头！"鹫匠的怒吼震得屋顶发颤，"会拉弓还去体验？这不是铁定被抓壮丁吗！"

眠子像淋雨的小狗般耷拉着脑袋。这是自家教练，怼不得。

抱着衣服溜向更衣室的路上，白布贤二郎突然出现："学姐？"

"怎么了白布？"她急刹车。

"没…"白布的耳尖微微发红，"只是觉得学姐穿弓道服…很好看，差点没认出来…"

"哎呀～"眠子眼睛一亮，突然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就当小白布在夸我喽～"她狡黠地眨眨眼，"先换衣服，过会聊——"

转身时她没看到，少年呆立在原地，手指触碰着刚被揉乱的发梢。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像支箭正中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更衣室里，眠子解开麻花辫，望着镜中的自己。弓道服滑落时，右腕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狰狞。她轻轻抚摸那些凸起的组织，忽然想起今天拉弓时——弦音依旧，心境却已天翻地覆。

"及川学姐！"门外传来五色工元气十足的喊声，"能教我接应技巧吗？"

眠子套上熟悉的运动服，将弓道服仔细叠好。当她重新扎起高马尾时，镜中人眼中的阴霾已一扫而空。

"来了！"她推开门，声音轻快得像在扣杀得分，"先让我看看你的步法——"

走廊尽头，牛岛若利靠在墙边，看着她奔跑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想起今早那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对她而言，重要的从来不是选择哪项运动，而是找到能让她真心欢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