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如你所愿的,我不再是一位弓手了。”
眠子嘴角挂着笑,眼底却冷得像结冰的湖面。她转身拍了拍牛岛的肩膀,力道轻得像在拂去灰尘:“回去再说,走了。”
“嘶——痛的啊若利!!”
手腕突然被钳住,刚结痂的伤口被蛮力扯开。牛岛的手指正好压在最深的那道疤痕上——那是她去年用美工刀刻的"X",当时血溅到镜子上,像幅抽象的樱花图。
“…抱歉。”牛岛立刻松手,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伤口,需要重新消毒包扎。”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及川彻的拐杖"哐当"倒地,岩泉一手里的毛巾掉进水桶,纪依佑利像尊石膏像般僵在原地。
眠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些伤痕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弓弦反复切割留下的平行纹路,复健时故意摔在碎石路上的擦伤,还有电击治疗后失控划出的杂乱线条。最新的一道正在渗血,是刚才比赛时救球磨破的。
“看着我做什么,”她突然推着几人往馆内走,声音刻意提高八度,“我又没死,你们还不拉伸吗?”
更衣室里,她机械地往伤口上倒碘伏。棉签碰到绽开的皮肉时,镜子里的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点痛算什么?比得上从山崖摔下去时肋骨折断的痛吗?比得上电击治疗时牙齿咬碎护具的痛吗?
外套重新裹住伤痕,像收起一件不堪展示的残次品。回到场馆时,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天童难得没耍宝,白布递水杯的动作小心翼翼,连最聒噪的五色工都闭紧了嘴巴。
“给。”牛岛突然递来一卷绷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医务室拿的。
眠子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若利,你这人真是...”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因为牛岛的手也在抖,这个能在比赛中扣出时速120公里杀球的王牌,此刻连卷绷带都拿不稳。
“我来吧。”岩泉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急救包。他身后是拄着拐杖、眼睛通红的及川彻。
“小岩学过包扎,”弟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让他来...好不好?”
眠子盯着弟弟打着石膏的右腿,突然想起医院偶遇那天——原来他慌张躲闪不是因为受伤瞒着她,而是怕她看到自己的疤。
绷带一圈圈缠上手臂,像封印某个不堪的秘密。岩泉一的动作很轻,轻得让她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在弓道场摔倒时,西园寺师傅也是这样给她包扎膝盖。
“眠子姐...”五色工突然蹲到她面前,手里捧着那对黑白护膝,“这个...我帮你捡回来了。”
护膝上沾了灰尘,但那个绣在角落的"O"依然清晰——及川(Oikawa)的首字母。眠子接过时,发现年轻的主攻手眼眶红得像兔子。
“喂喂,你们这什么表情?”她故意晃了晃包扎好的手臂,“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天童突然从背后熊抱过来,红发蹭得她脖子发痒:“因为小经理太逞强了嘛~”
“要、要窒息了天童君...”
“及川学姐...”白布开了口,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神,“下周的练习赛,请务必继续指导我二传技术。”
牛岛默默递来温热的运动饮料,瓶盖已经拧开。连鹫匠教练都破天荒地没骂人,只是把训练计划表拍在她面前:“臭丫头,自己勾选想参加的项目。”
眠子环顾四周——弟弟固执地站在三步之内,岩泉像堵墙般挡在纪依姐妹的方向,排球部的队员们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而远处,藤原愁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深绿色的发丝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她突然觉得右臂的疤痕不再发烫。原来有些伤口,不需要绷带也能愈合。
“好了好了,”她拍拍手站起来,“再不加练天都要黑了!五色!你的扣球路线太单一了!天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懒!”
队员们一哄而散,但没人真的远离。就像她伤痕累累却依然能托出完美二传的手臂——有些羁绊,早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