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蜷缩在嵩笙的怀抱中,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然而,就在此刻,言熙的眼睑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那一抹微光虽弱,却带着一种穿透阴霾的坚定,仿佛能驱散笼罩在房间里的沉重气息。几乎是本能地,言倾从嵩笙怀中挣脱而出,脚步急促地奔向床边。他几乎是扑到言熙身旁,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像是怕稍一松开,他便会再次消失。他的目光飞速扫过他的脸、肩膀乃至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试图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他心知肚明,若非情况危急,言熙绝不会踏足医院半步。然而,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他额头上那道鲜红刺目的伤口时,言倾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而艰难。那道伤口宛如一把利刃,直接剖开了他的防线,让疼痛毫无保留地涌上心头。
言熙呆呆地望着那道疾奔而来的身影,眼底泛起一层难以名状的疑惑。那股复杂的情绪,就像春日清晨未散的薄雾,一点点将他的心包裹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挣脱。直到言倾猛然撞进怀里,滚烫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才恍若从迷梦中被硬生生拽回现实。他犹豫着抬起手,想给对方一点安慰,可言倾失控的哭声却如决堤的洪流般愈演愈烈,这让他更加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轻拍着言倾的后背,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句不成句的话。那些零散而笨拙的安抚,带着慌乱与不知所措,却又藏着藏不住的心疼和无奈,仿佛每一个字都被压得沉重无比。
尽管彼此间累积了诸多怨怼与不满,但那份由血脉相连所铸就的真相,却如同磐石般沉甸甸地横亘在心间,无法撼动,亦不可摧毁。言倾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期望言熙能够直视眼前的现实——在这个纷繁复杂、利益交织的社会里,没有实力与背景作为依托的梦想,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然而,局势的发展却仿佛脱缰的野马,逐渐偏离了他最初的设想,一步步演变成如今这般令人扼腕叹息的局面。即便如此,那深藏于心底、独属于兄长身份的牵挂与情感,依旧宛若暗夜中摇曳的烛火,在忧虑与矛盾交织的思绪中默默煎熬,顽强燃烧。
言熙的手掌轻轻落在言倾的背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打破这一片微妙的寂静。他抿了抿唇,低声唤道:“哥。”那声音细微得几乎被空气吞噬,却又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这一字甫一出口,便如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荡起层层涟漪。其中蕴含的不只是久别重逢的思念,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忐忑,以及多年压抑在心底、从未有机会诉说的情感。这些情绪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暖与亲近,如今却如风中摇曳的残烛,终在无声的时光长河里归于黯淡。两人之间,仅剩一片薄冰维系着那脆弱不堪的关系。每一步靠近,都似踏于刀锋之上;每一次交流,皆仿若暗流涌动下的试探。哪怕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都有可能成为击碎这岌岌可危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因如此,言熙开口之时,语气才那般小心翼翼,字里行间满溢着难以掩饰的疑惑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