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迟走到十字路口，他忍不住抬头看熟悉的路牌，路牌下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他吁了口气，烟雾顺着灯光往上爬，消散在空气中。
灯光打下来的影子，既孤独又凄凉。
这里有家炒菜夜宵店，晚上零散会有几桌人，今晚生意惨淡，又或是太晚，客人只有一桌。他拿着短信发给他的快递签收消息，从店里拿出一个盒子。
“要不要吃点东西啊小段？”阿姨擦着手很着急地赶出来。
段迟已经走出几米外，“不用了，谢谢慕阿姨。”
“阿姨免费给你炒个菜。”她补充道。
她听见段迟说下次吧。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段迟拐进乌黑的巷子，手里的盒子在他手里晃了又晃，时不时擦着裤子发出微弱声音。
他目光呆滞，像在神游，脚下木讷地前进。
鼻尖传来馥郁香烟味，他忍不住蹙眉，他在这住了几星期，别说这么浓郁的味道，连一点浅淡味道都没有。
他忍不住抬眼，在惨白月光下，他看见自家门外，倚墙靠着，嘴里还叼着烟的沈妄。
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甚至耳朵都被冷帽盖得严严实实。
他拿烟的手在辉白月光的衬托下，被冻得格外红润，脚下还有不知道多少根烟蒂。
这些巷子环卫工人不会进来，所以脏了只能自己扫，段迟眉头拧得更紧。明明刚才还期待发消息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怎么眉头还拧成川字。
段迟站着不动，对方也没发现他的存在。巷子比街道要冷得多，风都比外面大一点，所以两人都被冬日寒风裹着，一个个都固执。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沈妄又拿烟出来，但这次他犹豫了下，把空盒随手扔地上，又百无聊赖地踢了踢地上的烟蒂。
在沉默中段迟找出沈妄怕冷这一缺点，最后还是心软走过去。
沈妄余光捕捉到某个身影，他偏头看见对方的一瞬间，背立刻远离墙壁，脚踩到烟蒂上。
“段迟。”沈妄声音被凉风吹得有些哑。
段迟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铃铃地掏出钥匙开陈旧的大门。
推门的时候，段迟终于偏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谈谈。”
“我们不是谈过了吗？”段迟说。
“没，不是我预期的效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沟通。”
段迟走进去，沈妄抬脚刚要跟，一把扫把和铲子把他堵回来。
沈妄：“？”
段迟冷冰冰地说：“烟。”
沈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分钟扫干净，他走进院子，看见刚走进房间的段迟。
他握拳，又放开。
段迟突然走出来，“进来。”
沈妄眼里的星星终于亮起来，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说吧。”
段迟在书桌上找着什么，一会儿拿出一把一刀，他回头看那人，云淡风轻地问：“不说？”
“我们不分手。”
沈妄很直接地说。
段迟划盒子上胶带的手一顿，继续问：“然后呢？”
沈妄倏地垂下眼帘，哪有然后，这句话就是他想说的全部。
“沈妄。”
沈妄又抬头看他，盒子已经被他打开，手在里面摩挲两下，听见他轻声说：“不知道说什么，吻我就行。”
沈妄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声充斥安静的房间。
段迟目光刚落在泰迪熊的脑袋上，脸就被人托住转过去，香烟味在鼻尖弥漫开，他感觉脸上嘴上的触感都是冰凉的。
眼下的皮肤被摩挲两下，晕开一片红艳。
安静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两人的亲吻声。
沈妄分开毫厘，气息拍在他唇边，“你把我拉黑了。”
“我知道。”段迟又吻他，“待会儿拉出来。”
“现在拉。”沈妄把他转过去，段迟顺势坐到年代久远的木桌上，沈妄凶狠地吻又落下来。
被亲得暧昧一片。
段迟最后有些迷离，看见沈妄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解锁，打开黑名单，亲手把自己拉出来。
沈妄这才满意地继续接吻。
段迟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睫毛轻颤。
吻了不知道多久，段迟感觉衣服被堆上来，微凉的触感从腰间传开忍不住瑟缩一下，沈妄一只手就盖了段迟大片的腰。
他在段迟耳边轻声说：“宝贝，好瘦。”
被沈妄碰着的整片都在发麻。
沈妄在他脖颈断断续续地吻，段迟微微抬了点头，好方便他。
天气寒凉，屋里没开暖气，两位都滚烫无比。
腰上的手抽出来，撑着桌沿，他最后又跟段迟吻了片刻，轻声问他：“怎么这么好哄。”
“我更想把时间浪费上享受感情而不是维系感情上。”
听见这个回答，沈妄无言以对，视线下移看见上次他说好看的那对小熊上。
“什么时候买的？”他从盒子里拿出来，两只小熊互相抱着，比图上可爱灵动得多。
“你说好看那天就买了，一直是预售，今天才到。”
沈妄伸出另一只手，把他们分开又合上。
段迟的一只手仍勾在他的颈后，那动作既撩人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暧昧。
“分开就不好看了，像在抱鬼。”
段迟听沈妄这么一说，觉得有些瘆人。
想起网上什么藏尸案，针孔摄像头，鬼上身。
勾在他劲后的手捏捏他的脸：“什么时候来的？”
“九点左右。”
沈妄云淡风轻地说。
段迟眉拧了下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一点？”
“你等了四个小时。”
段迟的手转移到他头上，随意又暧昧地抓他头发，“为什么不来店里找我？”
“你把我拉黑了，电话也是，小号也没理，我在电话亭打的电话也不接。”
“那通座机电话？”
“嗯。”沈妄抱怨道：“不然谁会半夜用座机给你打电话。”
“传销。”段迟声音藏不住的笑意。
“……”
“为什么不去店里找我？”段迟又问。
“结合上述，我总结出你不想见我，想你回来估计也气消了，就在门外等你。”
段迟吁了口气，与他对视，“小号加我带上你的名字，我就不会拒绝。”
“你拒绝了？”沈妄有些惊诧地问。
“不然呢？”段迟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沈妄把脑袋靠到他肩上，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
“冷不冷？”段迟另只手抓住沈妄几根发凉的手指。
“有点。”
“不是现在，等我的时候。”
“光想你了，没觉得冷。”沈妄眨眨眼睛，被牵着的手晃了晃，“你回来跟我说话，我就差点被冻坏了。”
“……”段迟没忍住笑出来。
陕城八九度的天吹了寒风四小时，不抵男朋友一声语气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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