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把书稿仔细放在身上,转头对母亲说:“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生辰。前些日子,儿子让谢必安寻得几本褚家祖上流传在外的孤本,改日给母亲送来。”
提起褚家,淑贵妃的脸色一黯,却没声响。
李承泽见母亲面露疲惫,便称天色已晚,借口退下了。说着,就快步退下了。
李承泽关门声响起,淑贵妃看着手中的书稿,仿佛又看到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又是一年,你若投胎转世,现在也和承泽一般大了吧。”
李承泽回到府上已是深夜,谢必安来报:“范闲并无大碍,不过他那个侍卫虽捡了一条命,但全身经脉被毁,日后怕是难以习武,成了废人。范闲托范若若告诉殿下,改日再与殿下相约。”
“我可不敢再约他。”李承泽把怀里的书稿掏出来品读。
“陈院长不在京都,京都大小事务皆由一处主办朱格代理。听鉴察院的意思,似乎是要放了程巨树。”
“鉴察院独立于京都各部,若要放人,谁也拦不住。”李承泽仔细看着书稿,“必安,我记得前些日子寻来了几本褚家的书,过几日送进宫去。”
“是。”
天微微亮,李承泽终于放下手里的书稿,从未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奇书,大小事物皆有记载。
谢必安从外面进来:“殿下难道一夜未眠?”
“寻得好书,读书比睡觉重要多了。”李承泽一边说,一边伸懒腰。
他把书稿仔细整理好递给谢必安,说:“你也看看,长点见识。”
范闲果然开始追查牛栏街刺杀一事。
“牛栏街刺杀范闲并未损失,为何要大张旗鼓追查?”谢必安不解。
“可能是想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公平,也可能是有人想让他查。京都城内多的是阖着眼睛喘气的人,我亦如此。范闲却有旁人没有的正气,这样看来,我是远远不及他的。”李承泽突然想起鉴察院门外立着的碑。
“殿下,牛栏街刺杀过后,林珙偷偷招揽了一批八品高手。”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京都能有这么多八品。”李承泽促狭一笑,“谢必安,你的一剑破光阴,马上就不够看了。”
“属下愚钝。”
过午,有人传来消息。范闲当街拦杀程巨树,现在已经被押进鉴察院。
“范闲当真杀了程巨树?”
谢必安回:“当街杀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应有假。”
“佩服!”
谢必安不解:“范闲追查刺杀一事可以理解,又为何要杀了程巨树?”
李承泽半眯着眼睛,试图自己代入范闲来思考:“他那个侍卫虽没有命丧于此,却成了废人。侍卫也有家眷,不能习武就不能养家糊口,一家人都命运都因为一场阴谋而改变。我等虽不能理解,但范闲未必不会这样想。”
“就因为一个侍卫?”
“也许吧。”
他的眼前突然划过陛下的脸,他蓦然直起身子:“范闲这一杀,杀得好啊。庆国与北齐关系紧张,战事即发。程巨树是北齐高手,却出现在庆国国都还试图杀人。鉴察院有别的考量,但在百姓眼里,如果程巨树当街伤人但安全回到北齐,庆国的脸面就丢尽了。现在范闲当街斩杀程巨树,街头百姓口口相传,无尽的斗志燃起,北齐必败。”
谢必安听着殿下的话,从未想过当中还有这般玄机。
“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我们不要插手,静静看着范闲闹京都。”李承泽蜷回椅子上。
“是。”
司理理烧船离京的消息传来。
“殿下,可要追?”
“说过了,不插手,有人去追。”
牛栏街事发,林珙和司理理先后有异常举动,他俩都与刺杀一事有关。但仅凭这两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布下这么大一张网,背后还有别人。
程巨树是个高手,北齐能把他送来,说明布局者拿出了同等的筹码。
或许是贸易,或许是情报,总归是件大事。而为了杀范闲这样和北齐谈生意的,京都城内就只有姑姑了。她把什么筹码放出去了?
李承泽想起那本《万事不求人》,里面还有看相的东西,说是靠着人的面部表情和细微动作,就能分析出人的心理活动。不过这几个词语的意思他一知半解,却大概能揣摩出其中意思。
改天去看看姑姑试试,说不定真有用呢。
范闲亲自出马抓回司理理,把人关在鉴察院大牢。弘成心有余悸跑来说:“二哥,竟从未想过司理理是北齐暗探,也不知道我在醉仙居喝酒时,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李承泽抬手敲了他一下:“不管说不说,现在也晚了。”
“这范闲果然非同一般,调查刺杀还抓出一个北齐的探子。”李弘成揉揉额头,“不过刺杀一事蹊跷太多,着实让人心焦。”
“又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
李弘成嘿嘿一笑:“二哥说的是。”
竖日,范闲带着范家姐弟一路敲锣打鼓到皇家别院求见林婉儿。
李承泽听谢必安说林珙也在别院,看见范闲气急败坏,当场就要杀他,范闲寡不敌众才没能见到林婉儿。
“林珙告诉郡主,林相已经准备好退婚,让郡主不要再与范闲来往。”谢必安说。
“范闲此举何意呢?”李承泽抛着手中的筛子。
“范闲从别院出来,又去叶家找了叶大小姐。”
“可听清说什么?”
“他们站在桥上说话,不方便靠近,所以不清楚俩人谈了什么。”谢必安回。
“意思这件事叶灵儿也知情……”如果这件事真是林珙所为,范闲只为一个侍卫,要杀婉儿的二哥吗?
又一天,范闲还在为此事奔波。
“今日清晨,林珙在东宫见了太子,就出城往南走了。”
“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李承泽喃喃道,“许久未拜见姑姑,我们进宫。”
马车向皇宫行驶,途经林府,李承泽命人停下,在此处等候。
果然,范闲从远处走来。
李承泽有意思告诉他林珙的去向,还想让谢必安随行。范闲不出所料拒绝了。
李承泽也不恼,与范闲别过后再向宫内走去。
到了广寒宫,长公主在亭内坐着。李承泽刚行礼坐下,谢必安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林珙死了,一行人死在京都城外一处别院内,是中毒而亡,鉴察院的人已经过去了。”
李承泽心中算计,谢必安声音虽小,但姑姑与他坐的极近,定然是能听见的。
但她还是淡定如初,捶着手中的花泥。
看来那本书也不全是有用的东西啊,至少姑姑就没有破绽。李承泽阴暗想到,范闲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给林珙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