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八

苏鹤清有些愧疚地望着牵着念蓉的手的念安。 “听说，夫人打你了？有没有让医师瞧过？”

念安低着头。“已经没事了，念安动手在先，确实是念安的错。”

“唉。”苏鹤清叹了一口气。

“念安有话和父亲说。”

“说吧。”

“父亲能不能把念安送去乡下？”

“啊？这——”

“念安自愿的。”

“好吧。”

念蓉有些惊讶，但是当她看到念安坚定的眼神，确实，这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不过，乡下？念蓉突然想起云家的残支逃到了莲花坞，或许那里会有人善待念安。

只不过，这会是一段多久的分别呢。

九

千寒（小乞丐）其实没有跑远，转进巷子，一只寒鸦扑棱着翅膀降落在千寒的手上，寒鸦将嘴里的香囊吐在千寒的手心。

“那个小女孩的？”千寒皱了皱眉，“你把这个捡回来干嘛？”

寒鸦歪了歪脑袋，闪着乌亮的眼睛。

“ 算了。”千寒看了看香囊，香囊上绣着一个“安”字，他将香囊收进自己的袖中，是有缘吗？要不要还给她？

他走出巷子，小女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寒鸦飞起来，朝着城墙飞去，千寒眯起了眼睛，跟过去看看吧。

城墙下坐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托着脸，望着西城的斜阳，他站得远远的，躲在一棵树后看着她。

太阳渐渐沉下，眼看夜幕快要降临，千寒想走出去，但是念蓉赶来了，抱起了坐在城墙角的念安。千寒望着远去的马车，手上捏着那只沾满了尘灰的香囊。好吧，那等我们再见。

十

“这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我把雪雁留给你，她能照顾你，也能保护你。”念蓉摸着念安的脑袋。

“知道了，放心吧，姐姐。”念安扬起脸，朝姐姐笑了笑，“我走啦！”

最后一次回头，念安的视线停在了苏府门口——婉容扶着门，半个身子躲在门后。空中视线交汇，婉容不自在地避开了。昨天早上想去找念安道歉，但是念安并不在，今早听说她要离开苏府，即使晨雾迷蒙，她也想起来，算是送别——只是看一眼。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但是不管怎么样，下次见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十一

车轮滚滚向前，扬起尘埃，遮住了视线。几只乌鸦从树上惊起，向远方飞去。

几天的车马行程，念安都在车里安安心心地看书，那是外婆留下来的，是外婆几代人传下来的药经和疑难杂症的汇总，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念安觉得自己学得非常透彻，可她还是不懂，仅仅只是因为外婆将她抱走偷偷地养，外婆就该死吗？

车子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念安的额头磕在车壁上，她捂住额头，用另一只手撩开帘子，又是很多很多的黑衣人，雪雁姐姐和几个随从根本应对不过来。雪雁回首大喊：“念安！跑！往林子里跑！别回头！”

念安怔了一下，忍住眼泪，跳下马车往林子深处跑去。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这是念安第一次这么真切地听见刀剑摩擦的声音，刺耳，但逐渐微弱。

终于跑累了，念安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她又一个人了，怎么办呢？四周静悄悄的，阴暗的密林里，天色将晚，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手臂里。不行，不能哭，要想办法，要活下去，

前面似乎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念安向前看去，隐隐约约，前面还有一个身影，靠在另一棵大树上。

念安犹豫着，是离开，还是去看看？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越来越浓。

他是受伤了吗？念安掏了掏身上的袋子，里面放着一瓶金疮膏。

“打算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对方突然说话了。

“额——嗯，对不起。”

“哼。”

“你受伤了？”念安顿了顿，“需要药吗？”

见对方没有回答，念安向声音的方向移动一点，他应该 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吧。

“ 想死的话，你可以再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