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待归的前夕,同窗们相约黎程前往八大胡同看学堂新馆排的新戏,路遇同学从新军的表哥,随同的几位军官盛情相邀,说是也该带他们这些书徒见见另一番世面,如此推却不成,竟也迫着迈进了花柳之所。
那表哥说着,这是八大胡同一等地界,尝鲜的好地。
黎程没了定眼的地方,只低头跟着,喊堂声入耳,往前路的人越来越少,那表哥使了些手段,免了前面的拉杂事,只吩咐将各个爷一一带入雅阁,黎程闷头往前走着,前人慢慢空了,突地出现两双绣花鞋堵了路。
黎程抬眼,两女子挡在了身前,一个面目含笑直拉住他的袖口,旁的却是手执团扇半遮面只双目勾着他。
往事说到这,黎程苦笑。
上天弄人,那团扇上绣着的枫叶让他顿色,惊异间竟不自觉将那女子的团扇拿下,心跳极快,与那女子四目相对间,盼着是她,又盼着不是她。
那女子疑虑的望着黎程,旁的女子看黎程的呆痴模样倒是先松了袖口。
“鸳鸯,既是你的故人,刚巧怎不说,还耐得问,好心拉你过来一起揽客,你怎得看我笑话,你可领去吧。”
鸳鸯收了神色,随即撒娇哄着姐姐,谢完才拉着黎程的袖口进了“鸳鸯”号的阁间里。
因那把团扇的缘故,黎程一时心乱如麻,只随着她牵带着,直进了房才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愣着立于桌前平复着情绪,心道若是小枫卖的团扇,怕是一个莽撞认错了人。
那女子一进门便熟练的脱了外衣,将那团扇一放,随手倒了杯酒便递了上去。
“爷,喝杯花酒先吧?”
这鸳鸯突然地靠近,让黎程不自觉的退了半步,见女子望着他笑出声来,才征征的双手接过了酒,言谢道。
黎程“多谢。”
鸳鸯见黎程只接不饮,浅笑中带着些自嘲,大抵以为黎程怕酒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便坐下自倒了一杯小酌着。
“爷别怕,这不是什么虎狼之地,小女子也不会害你。”
“我算看出来了,爷不是来这儿的人,怕是被朋友带来尝鲜的,我也不会什么诗词雅赋,倒是会些吹拉弹唱可博爷一笑,爷若想听我便弹,爷若想走,我也自不会百般拦着,免得今夜爷宿不好。”
黎程只听不应,拿着杯朝内室踱了几步打量着这雅阁,想来那表哥为军爷,自是招待不会差,那门后也确是立有些弹唱的器具。
虽说读着圣贤书,旁的同学也不是都不曾去过烟花柳巷之所,回来时不时会在他面前嘚瑟几句。
只说着若钱给得多,所见的那些个姑娘多是被调教得多才多艺的,不会不对味。
他反倒心中一紧,小枫不曾学过这些,若是她,在这地界不知受了多少苦。
顺着心思他收回的目光落在桌前人身上,那眼睛倒是像极了从前人,只是不能全然面貌识人,只好又落在了那团扇上,鸳鸯见眼前人又一次呆看在团扇前,她也随着瞧去,只觉得无甚不妥,随之拿起笑道。
“爷怎的对团扇感兴趣,可要我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