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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缱绻(下)

大徽风华

"住几间?"

掌柜笑着再次询问。

"两间房。"齐怀信说道。

掌柜的脸色微滞,旋即笑容更盛,他指向后院的一处,说道:“那有两个房间,都留着的,几位贵客请随我来。”

两人跟随掌柜进了房间,房间宽敞整洁,床铺被褥皆崭新柔软,窗帘帷幔垂坠,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床榻旁边有矮柜,桌上摆放笔墨纸砚,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的乃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你们稍坐片刻,我去准备饭菜。”掌柜热情招待,转身离开房间,没一会儿便端来两碗米饭,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盘咸鸭蛋。

“这菜肴粗陋,不知合几贵客胃口。”掌柜笑呵呵地解释,又把筷子递给沈宁观,说道,“姑娘请慢用。”

沈宁观冲他含笑摇头,伸手拿起筷子,齐怀信则伸手接过碗和筷子,夹了口青菜尝了尝,微微点头:“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乐滋滋的收拾东西退了下去。

沈宁观吃了口鸡蛋,赞叹道:“真不错呢。”

“嗯。”齐怀信应了一声,“这掌柜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两人吃饱喝足,各自回间洗漱歇息,夜色深邃,静谧无比。

夜间……

一阵寒风袭来,沈宁观打了个哆嗦,翻个身想继续睡觉,突然听到屋脊上传来一阵悉索的声响,像是树叶刮擦的沙沙声,沈宁观心跳漏了一拍,瞬间醒了过来。

她竖着耳朵仔细倾听,那细碎的响声越发清晰,仿佛在靠近房檐。

难道是什么贼人摸黑闯进了她的房间?

这念头刚闪过脑海,她已迅速抽出了长剑,握紧了剑柄。

吱呀!窗户忽然被打开了,一条黑影从窗户钻了进来。

借着皎洁的月色,沈宁观可以清楚地看见这黑衣人是个女子,她身材瘦削,五官精致漂亮,只是表情略显阴郁冰冷,眼底带着狠毒的戾气,她手执一柄短匕首,悄无声息地朝沈宁观走去,她脚步轻盈无声,如猫行,如鹰捕猎,杀气腾腾。

“谁?”沈宁观厉声质问。

女子嘴角翘起,露出森然的弧度,一言不发想举刀刺沈宁观胸口,沈宁观猝不及防,长臂挨了她一刀,血溅当场,她咬牙怒吼道:“混账!”

女子拔出匕首,沈宁观踉跄后退,女子异常惊讶,"怎么是个女的?!大人不是说是个男的吗?”

沈宁观捂住伤口,鲜血染红白裙,她的脸颊苍白得吓人,一抹冷酷的讥讽浮现唇角,她缓缓站直身体:“你以为你能杀得掉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女子冷哼道,“今晚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女子再次挥刀冲来,沈宁观手持长剑格挡,铛啷一声巨响,长剑折断,女子的匕首划破沈宁观左肩,沈宁观闷哼一声,右脚猛踹过去,将女子踹飞撞到墙壁上,女子顺势跌在地上,张嘴喷出一口血,眼神凶狠怨毒,她挣扎爬起来,手腕一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沈宁观,恨恨骂道:“小贱人!敢坏我好事!”她扑上来刺向沈宁观。

她身形敏捷,动作快如疾电,沈宁观勉强抵抗,连连后退,趁机躲在一旁,从袖笼里取出几支银针,趁机甩了过去。

噗嗤噗嗤,银针射入女子身体,女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沈宁观松了口气,这种银针是她配置的毒针,专门克制女性高阶武者。

“你….你竟然使毒…..”女子抬起头,眼睛瞪圆,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卑鄙!”她低估了沈宁观,没料到一个女子也懂这些阴谋诡计。

“不是我卑鄙,是你太蠢。”沈宁观冷漠地说道,“谁规定女子不能用毒的。”

说完,她迈开腿,径直走过去,一脚踩在女子的脖颈处,俯视她:“告诉我,究竟是谁指示你来杀我的。”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便踩了块石子。

女子呸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沈宁观:“做梦吧!我才不会告诉你!”

沈宁观眸光微敛,此刻门外突然一声响动,齐怀信急忙推门跑了进来,看到沈宁观脚边的女子,立即皱眉问道:“这是谁?”

沈宁观捡起地上的匕首扔给他,淡淡说道:“杀手。”

齐怀信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他颤巍巍握住匕首,迟疑半晌,终于狠狠捅进女子喉咙里:“别怪我,谁让你非死不可呢!”

匕首锋利坚硬,毫不留情贯穿了她的身体,女子瞪大眼睛,眼里布满惊骇之色,最后化为灰烬散开。

杀死女子后,齐怀信又看向沈宁观:“这是谁?”

沈宁观淡淡解释道:“方才看了眼她的令牌,貌似像是谢家的杀手。”

“谢家!”

“殿下,你认识谢家的人?”沈宁观问。

齐怀信摇摇头,“只是听父皇提过,谢家乃显州数一数二的大家,祖辈都曾是先武王与先庄王两任君王的御前侍卫,谢家的家主更是位极人臣。”

"殿下,她估计是来杀你的,方才我与她交手,发现她内功深厚,招式诡谲刁钻,绝不像是普通杀手所为。”沈宁观沉吟片刻,“应该是谢家培养的死士,她的目标是你,她以为你住这间。”

齐怀信点点头,“你受伤了。”齐怀信看着沈宁观的手臂,上面有一道长约半寸的伤口,还汩汩冒血,他伸手扶沈宁观坐下,自己去拿金疮药。

“我没那么娇弱。”沈宁观避开他,“殿下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

齐怀信抿紧嘴唇,固执地将金疮药递到沈宁观跟前,态度很明确。

见他不肯收回手,沈宁观只能妥协,撕扯衣服止住血,又将金创药涂到伤口,敷药包扎完毕,齐怀信帮她缠上绷带,又看着窗户的方向:“她既然已经被除掉了,想必暂时不会再找麻烦,你早些歇息。”说罢,他掀帘出屋。

女子死后,整座宅邸彻底安静下来。

房间里烛火燃尽,沈宁观独坐床榻良久,慢悠悠起身,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座宅院的布局很古朴简单,没有任何暗器,甚至连桌椅板凳也没有放置任何武器,可偏偏这里藏了许多杀手。

沈宁观站在院子里,望着漆黑夜空,喃喃自语:“看来谢家也不甘寂寞啊,竟然派死士混入客栈,企图杀害当朝世子,真是不要命了。”

次日……

“沈御医,昨晚睡得怎么样?”齐怀信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还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沈宁观揉揉额角,疲惫地说道:“没什么,只是睡得不踏实。”

齐怀信温和地笑道:“没关系,今日便可到奉州了。"

沈宁观点点头:“多谢殿下费心了。”

用过早饭,沈宁观换了套素净衣衫,和齐怀信乘马车继续赶路。

马车晃晃悠悠驶向奉州,途中经过一条狭窄小巷,巷尾传来阵阵吵闹喧哗声,还有人哭喊求救的声音,沈宁观撩开帘子,向前张望,正巧看到一群流匪从巷中冲出来,他们手中举着刀剑,神情凶悍,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吓坏了沿街百姓,纷纷躲进屋内,不敢露头。

流匪队伍越来越近,齐怀信吩咐停下马车,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快步朝巷子里走去。

一名流民拦住齐怀信的去路,骂道:“臭小子!滚远点,挡老子财路了。”

他手持大砍刀,凶神恶煞地逼近,齐怀信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拳揍趴下这名流匪,然后拉着其余四名流匪走进巷中,将他们全部捆绑好,押到一旁跪下,齐怀信抬头扫了一眼这条狭窄的胡同,只见墙壁上写着“天桥沟”三字,巷口则贴着一块红榜,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文字,齐怀信粗略看了一遍,大致知晓了流民聚集的缘由,原来天桥沟有个村寨,因为水土流失,村民陆续离奇病倒,村民们不愿错过治疗的机会,纷纷逃荒出来,结果刚走出不远,就碰到了官府追捕的流匪。

这伙人劫掠粮食和钱财,见财起意,抢了一批妇孺,杀了一部分壮丁后,又把村民赶往城郊。天桥沟距京城仅一日脚程,官府虽派人围剿,但效果甚微,加之他们劫掠的东西实在太多,官府根本无力运送。最终,天桥沟附近的百姓只能逃亡别处,有人去了奉州,有人去了显州,剩下的流民不断涌进天桥沟,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

齐怀信皱眉:“天桥沟距离京城只有一天的脚程,官府难道不管吗?”

“他们怎么管?”那名被抓来的流匪嘲讽道,“官差都是酒囊饭袋!”

齐怀信脸色骤然阴冷,沈宁观在旁劝道,“这里毕竟是边境,不比京城繁华富饶,如今又逢灾祸,官府自顾不暇,恐怕无暇管辖此地了。”

流匪愤怒地瞪着他:“你个女子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齐怀信眸光森寒,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想狠狠刺入那名流匪喉咙:“聒噪!”

流匪惊惧交加,连忙闭嘴,不料脖子仍然被剑刃划破,鲜血喷溅而出。

沈宁观急忙拉住他,低声道:“殿下,万事需以大徽的利益为重,不要鲁莽行事。”

齐怀信深吸一口气,将剑丢给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李三。”

齐怀信又问:“天桥沟附近有几个像样的县衙?”

李三回答道:“我听人提起,天桥沟附近一共有四五个县。”齐怀信点点头:“这些县令都是贪污受贿的狗官吗?”

“应该……不是吧……”李三迟疑片刻,“小人没亲眼见过。”

齐怀信沉思半晌,忽然扭头吩咐:“来人。”

“末将遵命。”侍卫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一名侍卫跑回来:“禀报世子,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查探清楚了,除了这座天桥沟县衙以外,另外四个县分别有两位县丞,两名县长,一个知县,一个巡检,其中县丞和巡检均为贪赃枉法者担任。”

“很好。”齐怀信冷笑一声,转身看着侍卫,“既然他们贪腐无数,为何还能安稳当职?”

侍卫立即道:“卑职已经查明,县令和巡检皆是杨御史举荐。”

杨御史乃是吏部左侍郎杨振兴的堂侄,在吏部任员外郎,掌管六科及六院诸司的选任铨叙之权,之前与冯太后走得颇近。

齐怀信眯起双眼,冷漠道:“去把杨御史请来。”

“喏。”

不一会儿功夫,杨御史匆匆而至,躬身作揖:“臣参见世子殿下。”他身穿青色官袍,头戴乌纱,神态严肃端庄。

“免礼,平身。”

杨御史站直身体,恭敬地说道:“世子殿下唤臣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齐怀信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孤听闻,县令和巡检贪污无度,扰乱地方秩序,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甚至强掳妇孺,杨御史莫不是认识这等人物?”

杨御史额角冒汗,拱手道:“这些事情,臣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是啊,杨大人也是……刚刚才知道。”

沈宁观叹息,“这些年来,官场腐败,官绅鱼肉乡里,朝纲混乱,天子脚下的百姓苦不堪言啊,杨大人!你也不管管……”

"这……"

齐怀信冷哼一声,质问杨御史:“杨大人觉得呢?”

“世子殿下说得极是,”杨御史擦了把汗,硬着头皮道,“臣愿协助世子殿下,铲除奸佞,恢复正常。”

齐怀信轻蔑地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既然杨大人如此痛恨官场,不如辞官归隐,做个闲散宗室如何?这样也可避开官场纷争,保全杨家满门清誉。”

杨御史心中恼火,脸上却陪笑:“世子所言极是,臣早就想退休享福了。”

“哦,真的?”

杨御史咬牙道:“千真万确。”

齐怀信露齿一笑:“既然杨大人想清净,那孤便不勉强了,只是杨家祖坟在哪里,孤倒是很好奇呢。”

杨御史脸色铁青,却不敢发怒,只能挤出僵硬的笑容:“这个……臣也不知道。”

“是吗?”齐怀信漫不经心地拨弄腰间玉佩,“杨家的根基就在北疆,连祖坟都找不到了,还敢说自己想清净?孤看杨大人是想借机逃脱责罚吧?”

“不、不敢,臣真的不知道。”

“杨大人不知道也罢。”齐怀信收敛了笑容,“孤也不勉强,但是有句话必须说清楚。今日孤来到这里,是前来剿灭流匪和捉拿贪官的,希望杨大人配合一下。”

杨御史松了口气:“臣定当竭尽全力。”

“很好。”齐怀信摆摆手,“你现在带人去天桥沟附近,捉拿贪污官吏,记住,要秘密进行,绝对不能泄露消息,否则,孤唯你是问!”

“是是是。”杨御史连忙应诺,“臣告退。”

齐怀信点点头:“去吧。”

杨御史快步离开客栈。

齐怀信目光投向窗外,眼底掠过一抹深邃阴狠。

他虽然纨绔,但毕竟也是皇室贵胄,自幼被父母宠爱呵护,养成高傲的性格,加上生于帝王之家,骨子里充斥着对权力的渴求与野心,又怎么允许一群碌碌无为之辈坐拥一方,肆无忌惮地剥削民脂民膏?

因此他一旦下决心整顿地方,就是雷霆雨露,毫不留情。

齐怀信的动作十分迅速。仅仅半天时间,就将所有贪官和流匪恶霸抓了起来,押解京城。

事处理好后,二人回到了马车上,沈宁观叹了口气道:“殿下,如果按照您这样办法处理的话,恐怕很多地方都会闹事啊。”

“闹事?”齐怀信微微挑眉,似乎没有料到沈宁观会说出这种话。

“是啊。”沈宁观苦笑道,“您别忘了,天下最富有的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官僚士族,他们占据了国库银两的大头,每年给予朝廷供奉数以亿计,即使他们没钱交税赋,也会靠卖掉田产获取利润,您想要动摇那些大户的根基,就等于动摇了所有士绅的根基啊。”

齐怀信沉吟不语。

沈宁观继续道:“如果只是惩戒贪官污吏还算好的,关键是您这样杀鸡儆猴,肯定会引来其余的豪绅士族的不满,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抱团抵抗了。”

齐怀信皱紧了眉毛,沉默片刻后,他低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不用管其他,先杀几个立威再说。”

齐怀信叹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不傻,决不会做出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更不会让那些人来参奏。”

沈宁观道:“殿下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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