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齐怀信在朝堂上宣布了即将册封大皇子泽锡为文王世子,并大赦天下的消息,满朝文武震惊不已,可却无人敢提出异议。
此刻……
沈宁观人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繁花似锦,心中却不由思绪万千。
陛下,要封她为后……
想起昨日齐怀信的话,她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这时,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行礼后,道:“娘娘,不好了,方才宫门处传来消息,说卫夫人入宫求见娘娘,且……还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
沈宁观闻言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什么?”
宫女道:“宫门处的侍卫不敢耽搁,忙遣了人来禀报娘娘,此刻……卫夫人怕是已经快到咱们宫门处了。”
沈宁观神色莫辨,片刻,道:“随本宫出去看看。”
宫女应了一声,忙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沈宁观带着宫女走到宫门处,便看到卫夫人一身素衣,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正跪在宫门处,她神色憔悴,双目红肿,看到沈宁观走来,她抬头看着她,哑声道:“臣妇参见宸妃娘娘。”
沈宁观看着她,皱了皱眉,道:“卫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卫夫人看着她,泪水汹涌而出,“贵妃娘娘,求您为臣妇做主,为卫家做主啊。”
沈宁观看着她,“卫夫人,你起来说话,你若是这般,岂不是要折煞本宫了。”说着,她伸手去扶卫夫人,卫夫人却避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哑声道:“宸妃娘娘若是不答应臣妇,臣妇便长跪不起。”
沈宁观闻言不由皱了皱眉。
卫夫人看着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片刻,她垂下头,哑声道:“娘娘,自臣妇的公爹逝世后,卫家……便一日不如一日,前不久,臣妇的女儿独清被废,家族中在朝中为官的族人们,皆被陛下寻了由头,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独清的嫡亲姐姐独云,嫁到了李府却被李府的人瞧不起了……娘娘,求您为卫家做主啊。”
沈宁观闻言沉默了,卫家会有今日,不过是因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可看着卫夫人神色憔悴,满目哀求的模样,拒绝的话,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卫夫人见她迟迟不开口,心中不由一紧,忙道:“宸妃娘娘,您如今得陛下盛宠,若是您肯向陛下求情,陛下定会网开一面的,娘娘……”
她抬头看着沈宁观,目中满是哀求之色,“娘娘,求您看在昔日与独清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帮帮独清,帮帮卫家吧。”
沈宁观闻言沉默了许久,久到卫夫人心中渐渐涌起一阵绝望,她才缓缓开了口,“卫夫人,不是本宫不愿帮你,而是……卫家会有今日,皆是因卫废妃咎由自取,本宫怕是也无能为力。”
卫夫人闻言脸色一白,看着沈宁观,颤声道:“娘娘,您……也不愿帮卫家吗?”
沈宁观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卫夫人,本宫不是不愿帮你,而是……本宫也有心无力。”说着,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本宫倒是可以与你一同瞧瞧卫氏。”
卫夫人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那……臣妇多谢娘娘。”
沈宁观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随本宫来吧。”说着,她转身往宫中走去,卫夫人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跟在她身后。
沈宁观带着卫夫人走到宫中一处偏僻的宫室,宫室外有侍卫把守,看到沈宁观走来,忙行礼道:“参见娘娘。”
沈宁观点了点头,道:“开门。”
侍卫应了一声,忙取出钥匙打开了宫门。
沈宁观率先走了进去,卫夫人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紧随其后。
这处宫室很是偏僻,宫室中的陈设也较为简陋,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沈宁观环视了一圈,才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床榻上,神色木然的卫独清。
自那日卫独清被废后,她便被关在了此处,齐怀信不许任何人探望,不过短短数日,她仿佛苍老了十岁。
卫夫人看到卫独清,瞬间便泪如雨下,“独清……”
卫独清闻言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卫夫人,她空洞的眼中才渐渐有了一丝焦距,“娘……”
“独清!”卫夫人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憔悴不堪的容颜,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酸楚,“独清,你怎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卫独清看着她,泪水瞬间便落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抚上卫夫人的脸,哽咽道:“娘,女儿好想你……”
卫夫人抱着她,心中心疼不已,“独清,我的独清……”
沈宁观看着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片刻,她收回目光,看向摆在桌上的灵牌,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卫独清会变成今日这幅模样,完全是因她咎由自取,可卫家其他人却是无辜的,还有已故的卫先国公,他一生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若是他泉下有知,看到卫家变成了这幅模样,心中定会难以瞑目吧。
她心中不由有些感慨,曾经名满上京的卫家,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独清,我的独清……”卫夫人抱着卫独清,心中满是心疼。
卫独清哭了许久,才从卫夫人怀中抬起头来,看着她,哽咽道:“娘,女儿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卫夫人看着她,目中满是心疼之色,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独清被废为废妃,这一生,怕是都无法再走出这座宫室了。
卫独清看着她沉默的模样,心中瞬间便明白了,她低下头,泪水落在手背上,她喃喃自语道:“再也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
“独清……”卫夫人看着她,目中满是心疼之色。
“呵……”卫独清突然轻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看着卫夫人,道:“娘,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爱上齐怀信。”说着,她垂下头,泪水落在手背上,她哑声道:“女儿错了……真的错了……”
听着她满是哽咽的声音,卫夫人心中瞬间便涌起一阵酸楚,她抱着卫独清,哑声道:“独清,我的独清……”
沈宁观看着卫独清悔恨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只是,如今说再多也无用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卫夫人,道:“卫夫人,本宫会吩咐下去,让他们莫要为难卫氏,你……好自为之,速速离宫吧……”
卫夫人闻言沉默了许久,才抱着卫先国公的灵牌,缓缓站起身,她看着沈宁观,道:“多谢宸妃娘娘。”说着,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宸妃娘娘,您也要多保重。”
沈宁观闻言微微颔首,道:“本宫知道,你也……多保重。”
卫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宫室外走去。
过了一会,沈宁观踏进了冷宫,卫独清一看,随后又微微抬头,待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低下头,嗫喏着开口,“……沈宁观啊,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恨你……”
沈宁观闻言淡淡一笑,道:“本宫知道。”说着,她看着卫独清,道:“卫独清,本宫不恨你,又恨你,亦不怨你,又怨你,本宫……很矛盾,因为本宫知道,你走到今日,皆是因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卫独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沈宁观,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卫独清……恭喜你,你赢了,我……被你下了毒,九死一生,若不是我当初生产时割血放毒,现如今,早死了,你这毒啊无解……所以,我要终日受着骨痛之苦,痛不欲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应该剩下的日子也不久了。”
卫独清闻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宁观,“你……你说什么……?沈宁观。”
沈宁观淡淡地笑了笑,道:“本宫说,你赢了,本宫所中之毒,无药可解,本宫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到几时……”说着,她看着卫独清,道:“卫独清,本宫这一辈子,从未这般恨过一人,你,是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
卫独清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初她对沈宁观下了毒,为的便是让沈宁观受尽折磨,痛不欲生,可如今,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沈宁观……我输了……我真的输了……我输的一败涂地……我不该爱上齐怀信……不该在府邸时就与你为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卫独清抱着自己的双膝,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她这一生,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她错爱了人,信错了人,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们……都恨透了对方,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之间……就止于此吧……”沈宁观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道:“本宫这一生,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之事,唯有一件……本宫后悔了……”
“本宫后悔……当初在府邸时,未曾要了你的命。”
卫独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沈宁观,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沈宁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宫室外走去。
“沈宁观……”卫独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喊道。
沈宁观停下脚步,背对着她,道:“还有何事?”
卫独清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才哑声道:“下辈子……莫要再与我相遇了……”
沈宁观闻言,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复杂之感,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本宫从未信过命,但此刻,本宫却信了,本宫相信,人定胜天,下辈子……你我,定不会再相遇。”说着,她不再停留,转身往宫室外走去。
卫独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她这一生,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若当初她未曾爱上齐怀信,未曾与沈宁观为敌,现如今,她是否会是另一番模样……
只是,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沈宁观……下辈子……莫要再与我相遇了……”
冷宫中,不停地回荡着卫独清充满悔恨的声音,只是,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沈宁观踏出冷宫,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雨滴,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复杂之感,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往清漪宫的方向走去。
回到清漪宫后,沈宁观便觉得浑身疲惫不已。
“娘娘,您回来了。”宫女看着她,连忙走上前,扶着她往内室走去。
沈宁观轻轻颔首,道:“本宫有些乏了,想歇一会。”
宫女闻言连忙扶着她躺在床上,为她盖好锦被,道:“娘娘,奴婢就在此候着,您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唤奴婢。”
沈宁观闻言轻轻颔首,便闭上了眼睛。
待宫女退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复杂之感……